2018年9月29日 星期六

奉獻修會生活:改變中的典範(Diarmuid O'Murchu 2005)3.6

第三章

 

第六節

 

第六個改變:奉獻─共融─使命



我希望大家會持續反省,更深入了解獻身生活奉獻、共融、使命的三重含意。──若望保祿二世(奉獻13)

《奉獻生活勸諭》文件屬於教會轉型中的典範,雖然想要指導並鼓舞廿一世紀的會士,仍帶有渴望控管的舊式典範。儘管如此,許多開端值得深究探討願景的邁向,以便展望未來,而非回到過去,本節所用開端就是其中之一。


教會瓶頸


奉獻、共融和使命這些關鍵概念有不同的神學解釋。這可在《奉獻》的早期研討中觀察到,但最後仍被限縮在教會機構內。最近《從基督重新開始》的羅馬文獻則象徵對未來更加開放並且顯示神學的延展視野:

用特殊的奉獻聖召來追尋基督是天主賜予選民的一項恩典。獻身男女因著同一的聖洗聖事,與平信徒其他成員分享成聖和使徒任務的相同聖召。奉獻生活以其特殊使命成為這普世聖召的記號(重新開始8)。


它強調會士與天主子民所分享的,而非所分離的聖召。此外,有些關鍵辭令顯然與梵二的訓導有些許的差別。

會士更密切地獻身事主。這獻身表示基督與其淨配教會,由不可分解的鎖鏈所繫,這種結合愈堅定,其奉獻變愈完善(教會44)。


會士日甚一日地仿效基督及其奧體─教會─而生活。為此,因著終身奉獻自己,與基督結合遂愈密切,聖教會的生活就更豐富,其傳教事業也愈發達滋長(修會1)。


將會士拘限在教會內,獻身就被視為聖潔的菁英,即便所有的說法並無此意;共融陷入服務教會行政的危險;使命無法彰顯天國的完整價值。儘管並非有意,效忠教會(如《奉獻》29-34,41-42,46-47所述)當然就優先於天國使命的獻身。

結果,原本是高舉著先知耀眼的火炬,勇敢和激勵人心的會士,卻經常發生短路。當這樣拓展教會視野的見證常被解釋成不忠誠,就會引用狹隘的獻身靈修來迫使屈從與服從。從此,力求推廣成人信仰並且夥同當代人追求意義的成熟會士得遵循兒童式(甚至幼稚)的服從。當代修會聖召失去活力就不足為奇了。


積極主動的奉獻


我們能藉由許多途徑來探索《奉獻》12節所要求的「深度了解」。正如上節所闡述過,基督徒主要是效忠天國。耶穌曾是如此,這也是我們奉獻、共融和使命的基本背景。《奉獻》經常以個別婚姻的聯想來探討(奉獻19,34,57,59,105,112)我們效忠天主的根源,這是我們忠於解放的共融行動,孕育新生命的使命。為此,我們需要整合靈修的兩項核心元素:分辨的心和靜觀的眼。

《奉獻》十分強調我們在這世上獻身於基督和為基督作證,但是往往將基督以人為中心和個人主義方式獨立於天國處境之外。這也不再是獻身化育新生命的基督,因為那才是天主在宇宙和地球創造無垠無止工程的主要特徵。在天國中,靈修、團體和使命是不可分割的。當我們像基督一般進入天主的世界時,我們只能抱與基督相同的情懷,並且像耶穌邀請我們以愛和正義與世界相會。

因此積極主動的奉獻延展傳統概念的到更為寬廣和包容的視野。這些包括:
  1. 每個人都隸屬造物界,因而都被天主祝聖。在與神的共同創造中,萬事萬物都會是聖潔的,並且我們在這神聖的生命網絡中獲得了祝聖。
  2. 將祝聖拘限在基督徒的洗禮的形式,陷入以人為中心的危險,違背有為天國包容的主要特徵。
  3. 所有的祝聖是為了共融和建立團體。一方面,這種定向起初是來自天主聖三的神聖本質,另一方面這是宇宙賴以為生的基本關聯性。共生體(成長經由共生)是造物界萬物孳生繁衍的藍本。
  4. 生命各個領域,包括會士,為團體意識的發展而鞠躬盡瘁是基督徒使命的核心和靈魂,也是喚醒深層靈修情操最有利的方式。
  5. 所有宗教聲稱根據生命的神聖意旨致力於建立團體,但很少成功地兌現那份理想,主要因為宗教本身,包括基督徒之內,不加批判地假定了父族統治的分化和帝國的意識形態。在單一神的宗教中特別凸顯。
  6. 會士的先知見證必須包含對宗教的自我批判。沒有這種批判,我們就沒希望活力地參與,協助釋放天主的恩寵和培力。

未來修會神學要充滿朝氣就得大量仰賴會士們如何能夠整合奉獻─團體─使命三重任務。這三層面是編織無縫的網絡要素。的確,這種綜合向來是聖願生活的重心與核心,它活化了各個世代的基督徒見證。我們的時代已普遍地失去信仰的芬芳,會士今日與未來所面對的艱鉅責任,就是重新回顧這些關鍵元素,並作解釋。

這項綜合要求我們重新審視我們的生活,包括價值,生活方式和服務等各個層面。本書第四章會詳加討論這些推論。

2018年9月24日 星期一

奉獻修會生活:改變中的典範(Diarmuid O'Murchu 2005)3.5

第三章

 

第五節

 

第五個改變:教會對上天國

顯然最近幾十年的信條持續地被天主國的概念所腐蝕──沃爾夫哈特.潘能伯格(WOLFHART PANNENBERG)


優秀會士是要毫無異議的遵奉教會法,規範與法則。我們甚至以為從基督宗教誕生後就一向如此。即便沒有充分的的聖願生活歷史知識,也看出這種淺見短視。

第三、四世紀當教會逐漸制度化時,修會興起主要是為了反見證。隱修士逃入沙漠曠野,不只是逃離世俗文化的腐敗影響,更是與教會保持距離,認為教會太遷就世俗的。從起初,會士就不歡迎教會制度的權力遊戲。許多人拒絕參與教會。而且,貞女們抗議父權文化規範必須成為人妻或母親,與逃離肉慾和邪惡世界的虔誠婦女不同。初期教會的貞女在文化和靈修的影響下逐漸融入教會制度(見 McNamara 1996,23ff);為便宜行事,很少教會史學家會記載這文化層面。

男女會士直到十三世紀初期都還是平信徒。然後,開始逐漸弱化馴服,在特利騰大公會議(1545-1563)時達到了頂點,也正值白人男性的獨身司鐸被捧成所有基督徒的生活規範的時期。從此之後,會士被當作偽司鐸,並被要求遵奉神職界所效忠與服從的規範與程序。

特利騰最具破壞震撼的影響之一就是傷害了度聖願生活中的婦女。就以十六世紀開創先鋒的聖女安琪拉(Angela Merici)為例,許多創會婦女大膽地肯定會士的反文化見證,特別是針對教會而言。按瓊.齊諦斯特修女(1995,12)認為:

傳記,傳說和修會的檔案是充滿了許多堅強女性的故事,她們挑戰主教並擊倒他們,與教宗對質並說服他們,抗議社會規範並糾正它們。


歷史很少強調修會這個重要部分。大部分都被顛倒和壓抑。唯有述說完整的故事,公開承認修女地貢獻,我們才有希望理解並欣賞什麼才是真正的會士。


為天國服務


我又回到這被父族歷史所顛覆的另類觀點。它被顛覆也是偏頗神學的傑作,我們瞥見長期在效忠教會和忠實天國願景之間的張力。教會即便有它的限度,總是主張唯獨它才能保證真正服務天國;它總是屬於天國在地球上的主要體現。

這種說辭經不起聖經和歷史的檢驗。聖經學者解釋耶穌所謂的天國意見不同,卻都同意下列幾個要素:
  1. 福音經文共有140出處,委身於天國是耶穌一生和使命。
  2. 耶穌從未將天國視為教會。
  3. 耶穌天國的視野是以正義與愛的名義,與所有造物界保持正當的關係。這種全球化的願景是無法化約為任何宗教或教派。
  4. 耶穌許多門徒和許多或全體宗徒都無法理解這願景的獨特性。
  5. 耶穌這新王國願景斷然拒絕祂的門徒和初期教會將祂塑造成地上的君王。
  6. 耶穌是以非暴力地解放窮人和受壓迫者等多重策略來表達寬容的天國。它靈修的本質是無法化約作任何信條。


修會與天國


修會在其先知巔峰的時代曾以天國為榮。這經常引發張力,甚至與教會當局發生衝突,特別是那些創會的婦女。會士默默無聞地以更大的願景為榮,並在世界中以自己的恩典和才能服務天主的子民。即便會士願意遷就教會的需要,他們基本的願景與向外福傳的使命頻頻轉向更大的視野。徹底投身於天國的願景就體現度聖願生活的真正召喚。

神學家,和甚至許多主教團,承認教會主要是散播天國的觀點,參見主教在亞洲從1975年至2000年的言論精細的摘要(見Quatra 2000; Phan 2002;Kroeger & Phan 2002)。然而,無心地,教會否定了自己成為天國服務的基礎,成為唯一真正體現。當會士愈來愈受神學薰陶,這更將造成爭議,然而其他人會尋求更多明智的方式來規避冥頑不靈的教會。在此同時,大多數的會士似乎仍沒清楚地意識到這神學兩難議題,在未來它對會士的身分和使命會帶來嚴重的後果。


作為神學觸媒的會士


正如前面第一節所指出的,神學智慧快速地擺脫原本只保留給司鐸和神職學生的神職界的窄小門徑。會士們,包括女和男,對瓦這種解壟斷有極大的貢獻。但是隨之而來的挑戰更加艱鉅,有可能將修會推向它先知性可信度的極限。

正如所說,平信徒對神學有不同的看法。他們的神學反省和分析總是更入世和生活化。他們的「信仰尋求理解」(聖安瑟莫和聖多瑪斯)包含用現代承諾和危險的複雜性來理解生命。他們信念的寶庫並非只有聖經經文,還包含許多來自當代追尋意義的文獻。這些包括我在本章第二節所提及那些奠基新興靈修的許多靈修運動的潛台詞。

以平信徒為主的神學網絡,由於神學是奠基在正統和世上的人類經驗,它充滿刺激和充滿希望的努力。基督徒認為聖經的基礎必須能夠言之有物。這正是天國願景的立足點,立刻成為冒險參與和勇氣努力的基礎。當代大多數神學家雖明白教會在許多事件上與天國的分歧,仍然試圖效忠教會並且延展神學的視角。這種調適在未來似乎會越來越空洞,因為官方教會似乎跟不上神學領域的更多元取向。

受到更多神學薰陶的修會也會找尋不同取向進入牧靈場域和陪伴使命。即便在靈修領域,今日迫切的任務是遠遠大於任何教會或宗教。人類與地球所面對的主要議題已超出舊有的簡單分類,要求多元的解釋方式和合作形式。例如,在未來的秉公行義需要精通和加入法律、政治和經濟這些專業。將這些專業留給「我們平信徒同仁」不再適當;它只會更加劇我們希望擺脫的二元對立。

持續培育課程需要修訂以便因應這些新的需求。當靈修精進,神學或聖經固然重要,學習新的專業就變為更重要和急迫。即便所有的會士不能在社會、經濟和政治學科上面面俱到,嚴肅的團體分辨要儘可能朝向學習這些新領域。結合這種理智和靈修會成為未來修會的全體新面貌。

由裡而外,會士會變得相當世俗。正統地服務天國要求這項突破。會士希望能與教會保持共融,但是教會真正挑戰是要仿效耶穌慷慨為世上天國交付自己生命和死亡而獻身,崇尚徹底的寬容,成為所宣誓的團體。那也是未來會士不能妥協的藍本。

2018年9月19日 星期三

奉獻修會生活:改變中的典範(Diarmuid O'Murchu 2005)3.4

第三章

 

第四節

 

第四個改變:女性救贖的激憤



在教會史中,婦女的地位很少是因為不檢點而招致否決,常是因為畏懼被她們玷汙。──娜塔莉.華生(Natalie K. Watson)

今日享有自由的我們,很難想像過去數千年婦女所遭受的壓迫。婦女經常受到譴責,有時遭到蠻橫的對待,在文化上屬邊緣,在社交上受排擠,在宗教上視妖魔。那些尚未痊癒的婦女在我們時代中厲聲高呼要矯正彌補所受的創傷,有時苦澀辛酸,偶而憤怒填膺,卻都是基本正義的權利。

歷史學家一直試圖解開男女不均的文化是何時、何處,以及如何進入人類之謎。不論是否是宗教或政治的理念,福傳者卻認為這是天主的傑作:男士優先是天賦特權!明顯的,這是父權體制投射,承繼著男士宰制和控管的價值。


指出控制的淵源


本書多次建議會士具有所多關鍵的先知角色,其中之一就是道出真相來協助福音的解放。沒有任何策略比揭露父權控管的真相更為迫切。有人認為這本能只持續了幾百年(起自十七世紀古典科學的興起),也有人建議延續了幾千年了(從古典希臘哲學背景開始算起),也有不少學者跟我一致相信,這波淵源於農業革命陰暗面的父權制度約有一萬年。

有人證明它在古典希臘時代就已達到了巔峰,亞里斯多德才會提議只有男性才是人。女性生理器官只是孕育男性種子的補充,用以確保永久延續父權的治理。這觀點深深影響聖保祿、聖奧斯定、聖多瑪斯,以及所有重要的宗教,直到晚近為止。

學院派學者(尤其男士)會譴責如此追根究柢過於平泛乏味和毫無新意。這項說詞本身就是花招,以理性和邏輯的名義為自己辯護,好能持續男士的恩威特權。然而,當代越來越多的婦女對於教會、政府或學府所提的邏輯和理性感到厭倦。新一代的婦女要求擺脫幾千年來那些束縛婦女(和男士)的鐐銬。

婦女集體意識到過去效忠那種敵視和疏離的價值觀時,自己一直是被欺凌的受害者。同時,她們經常是暴虐制度下的代罪羔羊,例如,女人是禍水。甚至女性為贖罪和救援而失血是罪有應得。然而從賦予生命而言,婦女失血是天賦的自然過程。男士嗜血才是殺害生命。男性為了成就帝國大業,不惜掠奪婦女成就贖罪與救援而失血的首要經驗。


突破或增補?


雖然許多婦女並不清楚自己與統治的階級系統掛勾,然而,特別過去這四十年,逐漸覺醒並且會糾正往日的咎過邁向未來。婦女在學術、政治、商業上都有了重大的突破,在科學,醫學和宗教上似乎較弱些。但是種種例子顯示,婦女已經附和男性價值觀的專屬統治系統中。典範的轉移並未發生,唯有婦女和男士為了人類和全球文化,共同合作創造一套更寬厚、包容、正義的價值觀時,才算是真正的突破。

例如,有些教會已經批准女性晉鐸(神職)。為某些人這是個正向積極的經驗,而其他人卻十分沮喪挫敗。當初婦女進入鐸職,是為了藉重女性價值的諄諄善誘,可啟發改變和革新。的確她們的夢想已轉變了教會結構,但許多個案卻顯示她們落得去維繫它。令許多人相當難受,這例子正說明了將新酒放入舊酒囊中。

主流文化常會顛覆女性的價值。按輿論,女性化經常與溫柔嬌氣相混:某種遲緩、被動、情緒化,卻總帶著溫和的立場。實際上,真正的女性化能夠相當激烈,並且具有保護的能量。她們不遺餘力地信任直覺和想像力為得看到正義必要伸張,真愛得以盛行。即便正義被否定,在多年之後,婦女集體仍會憤怒並且渴望完整。有時似乎,這正是婦女真正治癒的潛意識階段。

我們特殊的西方文化尚未學會如何尊重女性的正統價值。情況已有所改善,婦女已經大量融入到生活的各個領域。但不論是在婦女或男士身上,女性價值仍被馴服和壓抑著。更糟糕的是,許多婦女自己勾結主流文化,為主流機構申辯繼續宣導舊式典範的價值觀。

 

修女:謎樣的魅力


在教會中,修女總是多過男士,而且今日更以三比一居多。修女在修會的各個領域和基督徒的各個層面一向是佼佼者(參見McNamara 1996)。然而,歷史吝於為她們的貢獻說句公道話。更糟糕的是,大部分史學家共謀貶抑婦女和女性價值,必要時會剝奪優秀婦女的貢獻,視為無物。

多於其他人,修女應在社會各個角落代表其他婦女大聲抗議。修女應該是出色和敢怒敢言的女性主義者(參見Chittister 1995, 11ff)。然而,修女經常被打官腔而緘默無語,也抬不起頭來。

當我們邁向新典範,修女就要面對許多敏感和關鍵的議題:
  1. 制度下的生活方式。在眾多的基督徒文化中,「修女」仍被視作為基督奉獻的英雌。修女的腳色凌駕她女性的腳色,許多修女自己附和這種曲解。牧靈上,她們被視為與司鐸相輔相成,然而事實上她們的聖召是完全不同的。她們所持的身分經常掩飾了她們先知使命的核心。
  2. 效忠教會。在教會眼裡,修女習慣被視為聖潔的英雌象徵,卻很少承認這樣看似的「英雌」主義如何削弱了女性的特質,或成為慈善事業主力好讓司鐸不必沾上「世俗」的工作。她們所遵奉的會憲和會章大部分是由男士所制定,為男士所寫的,而且大多體現男性而非女性的價值。
  3. 與異議的婦女團結一致。在許多場合,修女同意那些反女性的價值,反倒支持那些世俗和宗教主流文化的反女性價值。似乎只有少數的修女才能以同情和開明的方式來理解婦女為何經常與教會和官方宗教疏離,並且大失所望。況且只有少部分修女已經準備好與婦女結合在婦女基本權利和相關議題上公開抗議。
  4. 婦女與獨身。性傾害經常出現在那些慣於四處投射性能量的男士。另一方面,婦女則將性能量內在化,將創造能量導向人際關係上。正好,珊卓‧史迺德修女(2001)強調會士或其他任何人皆可從這整合的反見證中學習這些積極的價值。但是珊卓並未注意到這種解釋的陰暗面:許多修女只要提到與性有關的辭彙就皺眉,對於事情直接與性有關就非常不自在。對於在聖願生活中,她們會比男士在親密需要上更為整合的想法是有點天真。
當質疑男士獨身的同性戀傾向被廣泛地報導時,我懷疑較少被曝光修女之間的同性吸引才是更為廣泛的現象。修女似乎仍挾制在那禁錮人類文明長達三千年之久的女性妖魔化的陰影中。當修女能夠以更透明和良心的方式面對這議題,我們將見證這些女先知的光芒,將同時會令人震驚地解放我們婦女和男士。


義憤


修女的聖召與眾不同。她們需要拋開謙遜、服從的刻板印象,她們的忠誠太容易與被動的效忠相混。過去許多婦女被內在和外在的壓抑緊緊地扣住,今日更多的婦女正學習如何維護自己的骨氣,疏導自己的義憤來療傷止痛,成為轉變世界的動力。這就是發願修女的先知未來疆土,勝過其他領域。

我們需要一勞永逸地放棄那叛逆乖張的女性刻板印象,以及婦女是男士誘惑和罪惡的淵藪。問題的關鍵並不在於叛逆而是自信;面對過去痛苦和不正義,為了正義充滿自信,偶而出出義怒。這正是我們文化急切需要的一項婦女天賦。沒有了它,秉公行義的任務就缺乏的神經、激情和勇氣來面對那執行正義所不可避免的嘲諷。

不只在基督宗教傳統也在其他偉大信仰傳統,早已過了承認並肯定修女重要腳色的時機。我們現在要擺脫有八千年之久的流行典範。當代女性主義痛苦地意識到,一時之間是無法推翻由來已久被視為神聖的事物。然而,最近幾十年來的修正並非徒然無功,並且為婦女(和男士)挽回向來被殘酷打壓的獨特女性智慧。我們當代所有會士的主要任務,修女則以其獨特方式來維護並加深這項失而復得的女性新典範。

2018年9月16日 星期日

奉獻修會生活:改變中的典範(Diarmuid O'Murchu 2005)3.3

第三章

 

第三節

 

第三個改變:出世/入世

 


誤用二選一來區分愛天主與愛自然──馬克‧渥勒斯(Mark I. Wallace)
 
在此時刻所有蓬勃發展的靈修轉變中,沒有任何比我們所理解的受造宇宙更為關鍵樞紐。遠離塵世和棄絕世俗的二分思維在基督信仰中盛行許多世紀。至今這種特徵傾向仍強烈主導著其他偉大宗教的隱修院系統。
 
許多基督徒認為反世界的說辭也引發令人憂心的倫理關懷。大自然在過去和現在大量地毀滅,似乎與消極地看待造物界有關。關懷造物界在過去被斥為是對天上的事分心。更糟的是,造物界經常被貶為虛妄的誘惑、試探和罪惡的場所。
 
由於缺乏不一致和不夠明達的靈修,我們人類為了自身的方便和利益濫用並且折磨過大自然。教會和宗教過去缺乏對造物界的運作有整合性的靈修認知,似乎無法提供更啟發和寬厚的作法。由於新的理解和信念開始嶄露頭角,近幾十年這種情形已戲劇化地改變。

 

天主在造物界中


我點出以創造靈修為中心所發展的新典範,是希望重新恢復那些已經被主流教會所推翻的聖多瑪斯視野。它的重要原則是我們無法恰當地理解天主,除非我們先能正確地瞭解造物界。這信念以下列陳述來解釋:
 
a) 「整個宇宙共同參與天主的聖善,比單獨個體表現得更好」(神學大全,問47,題1)。
b) 「宇宙的秩序就是事物所展現極致高貴的完美」(SCG,Bk1,Chap 46)。

現在及未來,若要尋回並恢復更有生氣和永久的靈修,就需要以新穎和大膽的想像來關注下列問題:
  1. 早在人類演化之前,天主已在造物界運作了百億年。天主參與創造演化過程意味著造物界就是天主給我們的最主要啟示。天主表明自己的旨意和目的主要在造物界,而非各個宗教。
  2. 早在人類演化之前,有機生命已在這地球上蓬勃發展了四十億年。這挑戰我們大眾所秉持的以人為中心的觀念,以為自己是地球,甚至全宇宙最高級的生物。
  3. 我們人類物種在地球寄居了大約六百萬年。我們相信天主充分地運作在我們整個發展時期,然而我們常將它的終極和宗教意義簡化成最近幾千年,特別是最近兩千年。
  4. 早在宗教以現在的形式演化之前,人類早就有了獨特的靈修行為至少七萬年之久。但我們所效忠的宗教似乎攻訐我們試圖瞭解我們悠久的靈修歷史。
今日,人類更加明瞭信仰與靈修的宇宙和地球層面。這項新的認知徹底地改變我們對「世界」的態度。我們開始逐漸明瞭我們主要從造物界認識天主的旨意,我們與天主相遇,不只在人當中也在造物界領域的各個層面中,因而不再漠視造物界,視它為無神的境地。

 

與天主共同創造


對會士而言,這改變並不容易。當西方有人愈來愈認同創造靈修,許多基督徒文化仍質疑物質世界,並認為靈修成長仍舊屬於內在靈修領域─人類才有。對21世紀的會士來說,整合靈修與日常生活的迫切需要是種重大的挑戰,特別在秉公行義這塊領域上。這種靈修根植於天主,善待造物界。以下只是這新立場的一些重要意涵。
  1. 我們所了解的天主,並不是居住高天之上類似判官的父權形象,而是身處人間,處處向人透露智慧的聖神。
  2. 天主與所有的受造物有關,並不是獨鍾人類而已。我們徹徹底底地屬於造物界。聖神的能力使我們回歸天主,也同時喚醒並維持宇宙萬物。
  3. 人類扮演著靈性物種的腳色。我們的任務並不是將神導入無神的領域,而是探索與造物界的聯繫,這會勾畫出天主鞏固宇宙萬物的創化力。
  4. 我們藉由不同結構緊密地與天主相連。聖地主要屬於造物界。聖殿和聖堂這些神聖建築提醒我們天主創造的典雅,卻常被用來相反天主的創造。
  5. 我們需要新的儀式感來重新對待天主所創造的世界。許多古代和當代原住民文化的成人禮,相當尊重神聖的造物界。而基督徒的聖事卻被解釋引人往超越領域,脫離這個世界和超越造物界。大眾所理解的聖事常常侵蝕而不是增強儀式的意義。

牧靈上的兩難


當修會真實地接近天主的子民,尊重他們所遭遇的苦楚,並且回應他們被社會其他部門包括教會及宗教所忽略的迫切需要時,修會才能永遠處於最佳狀態。我們會士面對與普羅大眾共鳴的新靈修,而不是傳統宗教時,該如何落實福傳的責任感?
 
我們這些同行,特別是修女,要效忠教會機構並同時誠實面對我們時代浮出的靈修問題,並不是容易的事。教會期望靈修追尋者首先要效忠教會或宗教機構,對許多會士而言,這似乎太過狹隘、功利,並且不適用於那些投身在世上建立天主國的人身上。從許多案例中,我們知道這些追尋者會被誤解,甚至阻礙他們的靈修旅程。宗教機構下意識地擔憂自己的存亡,因而無法自由地尊重當代追尋者的靈性追尋。
 
這就是為何西方許多會士服務於有內心渴求的地方而不是能夠被聽聞或讚賞的外在效忠的理由之一。這些包括靈修輔導(通常稱為靈修陪伴)、諮商、成長和發展課程、成癮協助、避靜神操,和學校、大專、工作場所及醫院牧靈。還有許多牧靈場所能夠尊重骯髒和混亂的失敗者的靈修生活,並且豐富和精進朝向整合旅途人性尊嚴。
 
修會團體內部的改變並不是容易的事。有些是小氣吝嗇,有些是反彈,那些被允許從事這些服務的會士,經常被視為「我行我素」。許多會士和領導團隊仍舊熱衷於與公共機構中合作,在服務見證中所帶來的地位、權力和公眾形象。大體上,這些服務雖然有助於整個社會,修會經常不曉得他們核心價值已經被危及了(例如在競爭的教育體制下),以及有多少脆弱者的真實需要被這樣的體制所忽略。
 
最近幾十年,會士企圖擺脫土地和過多的財務來度簡單的生活方式,與窮人和邊緣人更加一致。他們刻意處置這些資源來為比較窮困的社會階層而打算。卻經常徒勞無功,那些被投機者所強奪的土地反而成為商業利益下的剝削品。今日,許多會士有感於土地的神聖性和致力於如何善用它,選擇了保有土地,尋求更多的方式教導民眾如何負責和創意地使用土地。美國上紐澤西州的創意農場是道明修女所贊助的有機農場(網頁:www.genesisfarm.org),或是菲律賓Baguio是瑪利諾修女所發展的生態庇護所(網頁:www.maryknoll.org ),都算是以造物界為中心的最佳福傳範例。
 
今日使徒抉擇分辨並不是件容易的任務。問題經常受到某些特定群組的不同靈修的操控而惡化。有時害怕削弱了創化聖神的潛能─例如,由於害怕被人貼上「新世紀」的標籤,我不談論瑜珈在我的祈禱生活中的重要性。當害怕的本能盛行,和大家保持緘默時,我們便更沒有希望去處理當代靈修主流所要求的嚴肅和迫切分辨。更大的傷害會是造成我們這時代使徒抉擇及福傳共識中的負面影響。
 

2018年9月10日 星期一

奉獻修會生活:改變中的典範(Diarmuid O'Murchu 2005)3.2

第三章

 

第二節

 

第二個轉變:靈修對上宗教


為神爭辯並不是善用我們的精力。如果我們碰觸聖神,我們碰觸到的天主不是概念而是栩栩如生的真相。一行禪師(THICH NHAT HANH)


此刻的另一項典範移轉就是人們所採納的信仰。主流的宗教已經失魅力。宗教制度構上的包袱無法對信徒兌現所保證的啟示和希望。那些篤信人士非但沒被解放與更新,反到被規範和期待所拖累,這些多少與宗教的存續有關,無助於信徒的靈修發展。

同時,靈修渴望在許多方向上復甦,新穎中既沒定型又龐雜混亂。它繁榮茁壯是藉著提問而非解答,藉著追求而非尋獲,藉著探索之旅而非效忠訂定的信理。認識天主培力的友誼(參見若十五15)被認為要比效忠全能天主來得更真實。當代靈修探索者對於解開天主性體這樣傲慢的哲學問題不感興趣。靈修探索者冒著堅信天主眷顧和鑒臨的風險反倒感到幸福。

許多案例顯示,這類新的靈修渴望對我們造物界的認識有所不同。無遠弗屆卻又深入人心的造物主符合當代靈修探索者的旨趣。傳統宗教的神或眾神,即便基督宗教將耶穌人格化,都被視為人類對掌控欲望的化約投射。新興的典範極度批判以人為中心的投射。我們也需要檢驗我們運用那種的人性典範來說明「個人」如何經驗天主的思維(參Gebara1999,83頁)。


演化觀點


從宗教典範轉移到靈修典範,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擴大了意義的視野。我們努力讚頌那早在我們人類出現之前,已經運作在造物界中萬億年以上的天主。我們的考古學證據顯示從我們人類生成時,至少在七萬年之前,已經有了獨特的靈修意識。從那時起,我們就藉著認真的儀式和種種工藝(如冰河期的藝術)來表達信仰。我們從經驗得知有神聖的能量運作在造物界中,強而有力的聖神力量使萬物生長綿延。

宗教學者建議我們畏懼和害怕這神聖的生命能量。我懷疑這種害怕是近幾千年才有的特徵,並非整個七萬年的全貌。史前的始祖相當清楚,神以似非而是的悖論方式與我們互動(參O’Murchu, 2002),然而,他們所理解的天主似乎主要是種溫和寬厚的生命能量,祂遠遠超越人類的想像,卻又緊密地與人類和地球互動。

我們所在意的位格天主,似乎尚未進入到先民的意識中。天主被他們視為充滿能量的神靈,超越我們人類有限的位格概念,卻涵蓋所有被人類重視並視為神聖的一切。像猶太教、基督宗教和伊斯蘭教,這些單一神教認為位格神的概念非常重要,進而宣稱,他們對神的認識較其他偉大宗教所認識的更為進步。這樣的憂慮有多少是與真正信仰天主有關,或是需要以父權結構來擔保神?我們以為正統信仰所保證的位格神信仰,有可能正是當代靈修蓬勃的最大障礙。


服務當代的探索


即便當今世界出現許多活耀的非神能量,或許正因為它們,對探尋天主和靈修意義的渴求不曾降衰減。男女會士發現正被吸引入這項新的探索。我們經常是這些追尋者訴諸的對象。有些人認為我們是比較容忍並贊同那些重要又棘手的靈修問題。

偕同人們探索更精進靈修的過程,必然也喚醒我們內在的靈修追求。我們自己同樣發現探詢更尖銳的問題。我們聖召使命有了新的意義,有時與過去截然不同。越來越多的會士對教會機構以及它無法深入了解靈修問題感到痛心,不再抱持任何奢望。

感恩慶典是現在的痛處。平日彌撒仍舊是各個修會的標準靈修功課。不少會士以為感恩祭典在主日比平日來得更合意與更有意義。而且許多會士已經將感恩祭典視為參與在地團體的信仰旅程;有時,主禮司鐸對那團體的背景毫無所悉或者毫不在乎。

有許多修女和日漸增多的婦女平信徒對於將她們永遠不得主持慶典感到憤慨,有人甚至按良心覺得無法再參與感恩聖祭。整件聖事的意義就在於讚頌與耶穌餐桌共融的徹底包容,卻讓許多婦女感到被排擠,參與其中似乎淪為共犯而深感罪惡。西方修女對此更有切身感受,我感到當我們探討典範移轉時,對感恩祭典的不安似乎有增無減。

由於感恩聖祭所引發的兩難困境,也提醒我們需要檢討聖願生活傳統中其他的祈禱安排。每日禮讚就值得特別關切。使徒傳教的會士經常覺得這種安排比較像忠於傳統的儀式,而非加強、啟發、滋潤他們的福傳。除了信友禱詞之外,有時日課的部分主題與情感與當事人或團體所遭遇的狀況無關。甚至聖詠絕大多數的語言,特別那些提及君王以及天主報復仇讎,顯然不符合在問題重重的世界中追求和平與正義的訴求。

會士在教會各地會廣泛地善用避靜退省經驗。這明顯地滋潤人們的靈修成長並增加他們的福傳能力。卻很難在傳統的團體中實施相同廣泛與多元的經驗,而且傳統祈禱形式與安排仍是大家所能接受的最低標準。不幸得很,祈禱變得像安慰而非挑戰。


靈修與獻身


我們團體要有比較創意的祈禱方式首先得關注指導我們所有安排的靈修,包括祈禱生活。當代會士的靈修慣於強調我們在教會團體中,對天主的特殊獻身(《奉獻》32,60,《從基督再出發》8)。根據《奉獻》(22-24),聖願生活的獻身是建基在天主揀選的基督身上,耶穌完全服從的自我獻身,甚至死在十字架上。會士生活的獻身,不是獻身於解放度新生活(聖洗主要強調的),反而退縮為保證犧牲、服從、不受世界玷污、只效忠天主。對現在和未來度使徒生活的會士而言,這種靈修基礎相當不可靠和毫無說服力。它強調放棄而非進行;它是被動反應而非主動積極。

對今日許多會士及未來更多的會士而言,我們所面對問題與議題會比教會生活重要。這激起我們發問:為何獻身?《奉獻》(13)以大而化之的回應來挑戰,建議我們採奉獻─共融─福傳三聯策略。正如所有受洗者,我們的奉獻是在福傳中的共融使命。況且,基督徒福傳使命是走向全世界,而非針對任何個教會或宗教。

我們神學焦點是簡潔明確的,就是耶穌召喚祂所有的追隨者,在地上建立天主的國。我們因而落在造物界的核心,耶穌在此開創並宣布新視野。這種接觸的氛圍要求我們超越所有分離世俗與神聖的二分法。我們會第五節回到這主題。

當我們在靈修與神學上強調我們對天主的奉獻時,我們可能會太過專注以至於背離了在造物界中的福傳使命。正如會士的中介使命是要定居在有懷疑、質疑並且重新發現意義的人當中,由於我們得提供智慧和理解力就不能過分依附在任何教會或宗教。我們主要屬於奧秘的開放空間,陶醉在天主的奧秘中,在生命當中擁抱共同創造的神聖奧秘。

在這些反省中,我並沒有刻意區分宗教與靈修。我卻要讚揚聖願生活的靈活傳統,它熟練地解讀時代的訊息,並創化和勇敢地回應。我們這時代,靈修已不再需要宗教。今日許多人深刻地研究靈修探索和意義的問題。這些人多數未受到任何宗教的教導,在靈修上顯然地也不曾受到教條信仰的薰陶。

傳統教會和宗教沒有謙遜和誠實地看待這種嶄新靈修視野。它威脅到它們的生存,更重要的是,它們認為靈修是它們的專利。我們時代的會士,如果他們忠於過去的先知奧秘,就不能以教會或宗教的態度去判斷和分辨這新的崛起。我們時代的分辨必須承認在宗教或教會尚未形成時,聖神隨意而吹賦予造物界的氣息與奧祕的靈修意義。

會士要在固守教會強烈保護的舊典範,或在擁抱拓展靈修視野的新典範之間,面臨了困難和分辨的抉擇。我以為歷史很清楚地指示出我們會祖在此情況下所作的抉擇。我們會有勇氣信守他們的視野和活力嗎?


2018年9月6日 星期四

奉獻修會生活:改變中的典範(Diarmuid O'Murchu 2005)3.1


第三章

 

第一節

 

第一個轉變:教會的新面貌




西方許多人仍末理會到世界和教會的未來不再受西方國家左右,天主教的中心已經轉到亞洲和第三世界,而且由許多非白人國家和文化來主導。
Rembert Weakland總主教(ARCHBISHOP REMBERT WEAKLAND)

會士自認為教會生活的主要部份。梵二以後,這種休戚與共的關係在更加明顯,愈來愈多的會士投入地方教會,特別是堂區。這充分地改變了大眾對會士的觀感。人們近距離地觀察我們,並且更親切地對待我們。這就引發如何同時在教會內和教會外看待會士的多項爭議。

從歷史的角度,會士很少完全參與教會公職。在第四紀,會士就已強烈地抗議教會逐漸被羅馬的生活方式和價值所同化。這常被解釋成會士選擇偏鄉荒漠謫居的原因,甚至在不少場合中拒絕領受教會的聖事。這種張力在與修女的關係上更顯得尖銳。許多尚未被教會公開追憶的偉大的創會祖母,甚至挑戰並聲討教會,落得遭受嚴重的譴責,不少人被開除教籍。

自從十六世紀的特利騰公議會之後,會士被收編在教會機構內,有義務遵奉司鐸的規範和期待,因為司鐸被尊為所有基督徒生活理想的典範。今日,修女和修士被視為司鐸的同盟,而非教友的盟友。這危及到我們原屬平信徒聖召的特質,同樣也危及我們所理解的教會,我特別希望在本節探討最近幾十年來的演進。


梵二之後


在1979年的研討文章中,已故的拉內(Karl Rahner)神父描述教會自我理解的三個轉變典範(Rahner 1979):
  1. 在西元45年耶路撒冷第一次公議會的決議,允許外邦人進入基督徒的初興團體(宗十五)。
  2. 第四世紀基督宗教被羅馬帝國採納為主要宗教。
  3. 西元1963年頒布《論教會在現代世界牧職憲章》,宣稱自己實質上是廿世紀的世界教會。

教會對《論教會在現代世界牧職憲章》模稜兩可的態度,特別在領導階層,備受批評。當教會開始融入文化時,這種熱情該持續多久的爭議常常令人無法適從。牧職人員與平信徒並不會在每件事上同步調。會士當中同樣也出現十分尖銳的分歧,或是在世俗中徹底實踐基督徒解放使命,或是尋回聖願生活中的「靜觀」層次,過去是如此,未來仍會是如此。

同時,新的典範開始在教會中展現。這以許多具體的方式來呈現典範移轉的革命特質。這種轉變現在正在發生,而聖統階級和平信徒都理不出頭緒。新的教會正在巧妙有力地成形。它終究會成熟到革新那過去無法撼動的教會。它會使得梵二的改革顯得渺小和微不足道。


全球性的天主教


這種新的轉變在人口統計、以人民為中心和神學出現三種特徵。

人口統計。1960年,66%的天主教人口分佈在歐洲、美國、加拿大和澳洲的西方白人世界;這意味著,有34%的人口分佈在其他三分之二的世界。四十年之後,在2000年有75%的人口分佈在南半球,而只有25%屬西方白人領域。乍看之下,我們歸諸於人口膨脹的改變和20世紀下葉福傳的顯著成果。但是,果真如此或是還有令人難以捉摸的因素?

解釋這種發展趨勢必須要神學分辨,以及其他的因素。它將集中在這發展是來自天主,或只是世俗現象,或純屬偶然的問題上?如果來自天主,那麼創化聖神到底有何意圖?我想從源於自天主的概念開始,然後進行分辨並催促信仰團體的注意。

它意味著教會的新興團體主要不是白人,而是黑人和非白人的窮人,生活艱困並擁抱著基督徒願景,明顯地不同於西方白人帝國主義和以羅馬為中心的教會。它也意味著西方教會嚴重地衰退,已經失去文化觸媒的光環。最嚴重的莫過於維持羅馬為教會的核心,現在或未來,嚴重地違背聖神的化工。持續將羅馬教會當作或象徵整個天主教的作為,有如在死人中尋找活人的典型例子。

今日教會的活力以及創新未來的前景仰賴這世界三分之二的人口上。沒有人刻意創造出這種典範移轉。天主的所作所為遠遠超出我們理性的邏輯框架,並且狠狠地粉碎西方羅馬教會的壟斷。

教會領袖會起來面對挑戰嗎?按我看,不太像。移轉的命名本來就出自人們的創意。正是這些身為人民中介呼聲的會士,需要以更透明方式來命名這現象,並以更大的視野和勇氣來倡導它。為此,我們開始評估教會新面貌的其他主要特徵。

以人民為中心。司鐸在當代天主教的公眾形象中面貌出眾。媒體經常傳達著司鐸是教會的核心與靈魂人物。的確,許多教會訓導試圖強調平信徒的角色,卻以增強司鐸的重要角色來收場。

今日,天主教教徒在世界超過十一億人口。大約有45萬牧職人員;有些執事,大部分是司鐸。比例而言,意味著教會99.95%的成員是平信徒,聖職人員只佔有00.05%。

仔細評估這些令人訝異的統計,令研究者忐忑不安。在教會中平信徒的壓倒性人數,為何是寥寥無幾的司鐸可擁有超乎尋常的權力或地位?為何出現眾多與極少這樣顯著的不平衡?為何教會的論述得按照司鐸的觀點,顯然這是個司鐸的教會?

許多重要議題開始浮起,這需是中介見證的會士來領悟和關注。單從外貌就可看出天主教主要是人民的教會。梵二再再強調,教會是天主的子民,這些壓倒性的多數並不屬於教權層次。為了公平起見,平信徒應該領導教會,並且發展符合多數平信徒的教會生活。但是平信徒一直被悽慘地削權,現在需要開始緊急治療。

同樣需要急切關注的是司鐸這嚴肅議題。就系統而言,不平衡數值代表功效不彰的系統,司鐸本身因而招致嚴重的後果。這樣小小的次團體有可能,不只是破壞,而且會摧毀司鐸職務的根本意義。過多的能量集中在次團體上,特別是剝奪了絕大多數的人。不久之後,定會消極地反彈回壟斷的少數。從系統而言,這敗壞了今日司鐸職務遠遠超過影響美國和其他世界各地教會神職界的總總重大醜聞。

神學思維。特利騰公議會將神學研究保留給司鐸和修道生,這指導方針貫徹執行直到廿世紀中葉。從1960年代開始有了改變。再次,教會裡裡外外,沒人刻意去改變教權所壟斷神學研究。我敢再次建議這項改變主要由聖神所發起?

1970年之後,平信徒在修道院和大學研究神學的人數逐年增加,甚至有更多的平信徒私下閱讀或自修神學書籍。1980年代初期,首位非神職人員開始教神學(主要在美國)。現在估計大約在2015年,教會內60%的神學家將會是平信徒,預估其中的3/4是女性。

勝過其他典範轉移,這將會動搖我們今日(2005年)所知道的天主教的根基。在此典範中,潛在意識並非偶然地改變。即便那些平信徒中有些非常傳統而且保守,總括來說他們呈現神學的新酵母,試圖以神學去處理今日人類所面臨的各項危機,而非只是教會的事務。他們試圖在全球化、國際恐怖主義、主流政治、社會經濟、宗教交談的背景下從事神學思辨。我們已經無法想像神學視野的急速發展。教會的意識跟著改變,由於行動來自思維,因而教會的外貌和結構勢必也跟著改變。


涉及會士


今日教會這龐大有機體不同於40年前。外觀上,毫無不同,但在內部裡,建構教會活體的內在靈魂有了重大的變革。一旦我們勉強承認(分辨)這改變的主動者是聖神而非任何人,就得認真地對待非傳統的另類特性。我們見證教會的新面貌,這是兩千年來我們所認識最為傳奇和爭議的一項。

在這新興的聖神運動中,我們會士如何自處?這問題為那些在世界2/3的地方傳教的會士尤為尖銳。在傳統保守或新興典範中,我們該如何善用我們的創化能力呢?我們是否準備好將我們的能量投在新生命上,否則我們將受到在死人中尋找活人的控訴?我們準備好採取嶄新富有爭議的冒險,如同歷史中那些偉大的創會先輩嗎?

梵二之後,會士勤奮工作與地方教會密切結合。這經常與牧職人員成為密切的夥伴,而非與平信徒。我們被看作忠實僕人,效忠教會過去和歐洲中心面貌的視野和典範。天主聖神似乎已遠離了那模式,而且如果我們會士要成為真正的先知,我們就得脫去那模式。深度和急迫的分辨就在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