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2月5日 星期三

奉獻修會生活:改變中的典範(Diarmuid O'Murchu 2005)4.5

第四章

第五節

 

第五項突破:承諾解放激情的願


大概,我們從來就沒有好好活出獨身的貞潔。反倒是規避它…
我們過去的指導原則是節制而非熱情。
芭芭拉‧菲昂修女(BARBARA FIAND)

聖願(the Vows)是修會生活和隱修生活最廣為人知的特色,卻難以理解。會士自以為聖願是生活守則,嚴格規範道德操守。一般人則認為發願主要是會士所做的犧牲奉獻,祈能專務服事上主。

通常聖願是按照貧窮、獨身和服從的次第來闡述。新典範要我們以嶄新的方式來解釋聖願,更重要的是落植在造物界,因為那是天主對我們的首要啟示。我先談獨身聖願,從那更寬廣的視野下重新將它命名為關係聖願。這聖願比其他的聖願更能深厚我們彼此的聯繫,建立良好的關係。天主不只是與以色列子民締結盟約,更遍佈整個宇宙光譜。

生命的創造能量

正如先前說過,從中介的觀點來看,聖願基本上是價值,是受造物賴以繁榮的基本價值,要求人類肩負起善用並且發揚這些正統價值的責任。天主的化育能力是所有價值的基礎,祂不停地孕育宇宙和星球生命的種種元素。這是生命根源(母/父之神)絕妙地孕育,在聖神的創化情愛下,灌注創造的能量,基督徒認為它體現在耶穌無比的生命和使命上。所有受造物都參與這項共同的創造工程,菲昂修女(Fiand 1996,90-100)稱它為「能量蛻變」,因此,我們個人和集體在彼此相愛和負責下,努力不懈地學習善用這創造能量。

這是傳統獨身聖願的核心精髓,在狹隘的性徵和倫理解釋下,嚴重地扭曲它深刻的意義受。性只是神聖情愛(eros)的一種面向,這種恩寵讓所有缺乏洞見和智慧的宗教惴惴不安。受到原罪的污染,情愛的創造能量被貶抑為人的本能,結果被妖魔化,淪為萬惡淵藪。

猶太學者亞歷山大里亞的斐洛(Philo of Alexandria 30 BCE- 40 CE)並不是以純愛(agape),而是以情愛來翻譯猶太教的中心誡命──全心、全靈、全意愛上主。整個中世紀,像基督宗教的神秘家聖伯爾納德(St. Bernard)和聖大德蘭(St. Theresa of Avila),和伊斯蘭教蘇菲派的神秘家法依德(Ibn al-Farid),魯米(Rumi)和阿伯一世(Ibn’Arb I),經常採用情愛的圖像來描述他們對天主的熱愛,和天主對受造物的熱愛。(譯註:本篤十六《天主是愛》的通諭中,則區分出eros/激情,agape/純愛,和phila/友愛。)

在這主題上,魯易斯(C.S. Lewis 1960)和奈安德/虞格仁(Anders Nygren 1969)可說是廿世紀經常被引用的兩位作家。魯易斯以描述親愛、友愛、情愛和大愛這四種愛而著稱。根據魯易斯,情愛與「戀愛」有關,是較為成熟表達,總是尋求他人的善,而不是消極慣稱的自私自利。至於虞格仁,則認為情愛以原始慾望出現,完全與天主的純愛相對。至於佛洛伊德(Freud),楊格(Jung)和神學家保羅‧田立克(Paul Tillich)則認為情愛主要是統合能量。

最近奧德瑞‧洛德(Audre Lorde 1984)在一篇經常被引用的論文中描述情愛是生命的原力,藉由聖神的熱情生命力,「誕生在我們」所有受造物內。這種熱衷聯結的關係能量,表達在天主聖三的神學的原型概念中,也以在最小亞原子粒族(subatomic particles)中發現在夸克(quarks)和輕子(leptons)的科學圖像中;這些粒子不可能單獨出現,而是以三三和兩兩的方式出現。受造物所有層次,不論是宏觀或微觀也好,在非人類、人類或超個人方面都是為了關係而存在。不遑多讓,因而就成為關係聖願的新基礎。

我以為關係聖願的重新命名,不只是針對幾世紀以來所累積的性暴力,更重要的是,找回那孳生繁具有靈性的情愛能量。瓊納(Jonas 1996)稱關聯能力是「宇宙的衝動」的基本表現。造物界的任何演化都承襲著這渴求聯繫的慾望,在相互支援下孕育新的可能。當代物理學和生物學繪聲繪影地舉證說明,而神祕學早已洞悉了數千年。相對於達爾文將生命視為物競天擇的戰場,奧秘的造物界歷史透露出迥然不同的成長和成熟過程。

因此,關係聖願稱頌促使萬物熱情地興旺繁榮的關聯能力是天主的基本價值,各大宗教按照不同的理解程度採納它。實踐這聖願就是見證生命不同層級的真正關係,並挑戰那些破壞這項賦予生命關係的系統和勢力。這包括不只是那些在個人或人際關係上離經叛道,有害的性行為,也包含那些在政治、經濟、消費主義和壓榨風潮下侵犯天主的造物界,甚至慫恿人類成為貪婪糧秣的徵收員,巧取豪奪地球的資源。

要活出關係聖願,我們就需要對個人和系統這兩個層次保持警戒和留意。傳統以為這聖願或是針對個人或是待人接物。今日,我們最好將人類視作錯縱複雜的網絡產物,它包括了天主的創作、星塵的碳、光合作用的養料,還有那些影響人類魅力、交往和生殖能力、達到孕育生命的環境。我們出生以後,變得非常仰賴組成我們生活經驗的種種培育關係。我是自己所有關係的總和,它組成並賦予我們與眾不同的身分(更多主題在Fiand, 2001, 104-161)。

系統因素持續地衝擊我的經驗,必定促成我的成長。我的生命非常容易地受到集體力量的支配,它們顛覆並沒有增進我的關連能力。特別是那些社會經濟要素,基於匱乏蕭條的論調(在一個富裕的世界)肆無忌憚地脅迫我們每天向許多關鍵價值低頭妥協。

反文化的中介見證就顯得極為重要。由於大眾傳媒的欺騙伎倆和資本主義操弄的教育體制,當代許多人不停地受到不明能量的趨使,無法裝備我們鑑賞和明辨的能力。許多人因而被誘入所謂價值中立的假文化,成了虛弱受害者,正因為他們愚昧地效忠多數機構。

我們承諾良好關係的聖願,基本上出自我們對天主國的承諾。面對那些在造物界顛覆天主情愛創造力的社會、經濟、政治和宗教的力量,耶穌受到這原創的啟發,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這種創造力向來借重那些能夠尊重自由、愛和孕育的結構來傳達,它們才是我們良好關係能力的核心。市場競爭、教條文化、廣告成癮、破壞生態、權力遊戲的政治、自由放任的經濟、新的全球殖民、和偏激主義的宗教,這些系統罪孽處處挑戰中介者善用情愛資源,保持良好的關係。除非面對並且質疑這些系統,我們才有希望在人際關係上擔起責任。

獨身的性

確立良好關係的優先次第是來自天主傾注造物界的情愛力量,我們才能夠重新回顧人類被嚴重地誣衊的性。我們也需要緊盯著系統的影響力,因為我們當代許多對性的曲解是來自一個很少被人理會或承認的特殊系統背景。

當代許多有關性的教科書都是以希臘人如何理解這現象為開始。因此,它們以為那種認知是標準的,而且經常按照第十九和廿世紀性醫學所釐訂的性病理學。

古代希臘人認為男人在性差異上佔有雄性優勢,是種子的攜帶者,藉此孕育新生命。女人是被動的代理者,提供種子受孕和胎兒生成的生理容器。按照這種說法,男人在生物演化的性差異上中具有雄性優勢。性器官因此是用來服務父權體制。聖保祿和聖奧斯定採取同樣的立場,不可思議的,連聖多瑪斯也贊同。我們第一次在特立騰大公會議上看到它反映在教會的婚姻神學上:繁衍子孫是天主教婚姻的目的。並非故意的,公議會的神長們聲明性只是生育機制。

在1962年,教會改變那項訓導,接受基督徒婚姻有雙重目的:首先是夫妻彼此親密相愛,其次才是繁衍子孫。教會與新的認知與時並進,就是人類共同努力去恢復和修正那被顛覆和已失去許久的性心理的歷史。過度強調生理簡化主義的壓抑令人生厭,我們再次渴望情愛的聯繫。

在1960年代,教會曾經竭力尊重這先見之明。後來似乎又退縮回更原始的生理觀點,其他各大宗教也都同樣畏縮。其實,這不只是教會和宗教界神經錯亂。世界大多數政府和社會政策的立法者都不曾理解1960年代性解放的原始意義。我們在文化上仍攀附偽生理的模式,愚昧地誤解性別的意義。

中介見證的主要是為透明和活力的念相命名。人類沒有任何領域比性更急需命名。今日我們周遭的情愛能量激增,並不是因為我們變得更享樂和淫亂,而是因為情愛的另一波的解放,演化正在覺醒,重新復甦似乎較為正確。若沒有那種強烈的熱情能量,萬物如同億萬年前的虛空,今日猛爆到幾乎勢不可擋。如此勢如破竹是來自過去兩千五百年的壓抑。教會與政府機構對透露的信息發生毫無所悉,因而無法提供開釋與指導。

我認為重新命名是中介會士的首要任務,必須向人類歷史中性的奧秘源頭表達敬意。以下是一些關鍵的要素:

  1. 性充滿著情愛的創造能量,從開始就遍佈在浩瀚的造物界。
  2. 性和它的情愛驅使力主要歸屬神聖生命所孕育的情愛。
  3. 性主要是所有情愛中覺醒的心靈能量。
  4. 人類已有百萬年的歷史性行為,有可能在整個舊石器時代的地球女神文化時首次發現這強而有力的靈性驅力。
  5. 如同所有的原型能量,性也感染光明和黑暗。傳統的善惡二元論是無法理解這種綜合的悖論。
  6. 性的原形表顯在所有邁向創造的衝動上;人類繁衍是這創造潛能微乎其微的表徵。
  7. 性運作在人類的所有的互動中。這種互動能量並不只是性行為或生理勃起而已。
  8. 男女婚嫁的結合將性能量導向孕育新生命,但是性在人類其他互動中的相互關係超過千萬年以上。

前文提到,我們當代文化,特別是過去兩千五百年,太過專注在性的生理和生物的功能上,對神聖、地球、和人類的原型基礎就顯得過分的無知。令人遺憾,所有宗教同樣愚昧。如果我們想要鑽出今日世界百萬脆弱民眾的無知和放蕩,勢必就要恢復深度的靈修。為能表達更明澈的性別,我們所需要的並不是更多的約束,而是開悟。中介的智慧和見證從沒如此的迫切需要。

中介獨身的生活方式

當代,有些人選擇暫時或終身的單身生活。雖然抉擇的理由錯綜複雜,或多或少是有意識的。這與獨身聖召迴然不同,獨身的選擇是不自覺的,如果想要將獨身聖召視為有意識和理性的選擇,勢必冒著貶抑輕視它的風險。正如巴杜伽里(Balducelli 1975)非常清楚地說明,會士沒有選擇獨身,而是獨身揀選他們,他們經常會感到神妙莫測和勢不可擋;儘管聖召撲朔迷離,或許正因為如此,它要求積極的評鑑。

我們在這裡提到神學的聖召意義,並不只是修會或神職的聖召,而是比任務要求更多的任何召喚。那些慷慨獻身、熱愛目標或夢想、為人或受造物獻身服務的人,都具有聖召意識的恩寵。這些人在我們或任何時代的理性和消費主義眼皮下,有點奇異古怪、特立獨行或甚至荒謬絕倫。我們知道他們不同凡響,其實,若沒有這群特立獨行的理想主義者,文明世界會出現重大瑕疵。

我們並不訝異所有的古早文化,那些以徹底不結婚作為終身承諾為代價的人,幾乎通通都有靈性的表徵。我刻意使用靈性這字而不提宗教,因為這些現象比宗教組織更早上幾千年。我們發現古代的男女巫觋或是終身或是暫時獨身。就連當代文化經常尊崇的智者也以未婚的要求作為他們不落俗套的性傾向特徵,例如,美國原住民的多重性別(the berdache現通稱雙靈人),泰國的變性人(the kathoey),阿曼的第三性男士(the xaniths),印度的中性人(the hijras),波里尼西亞的中性者(the mahus),中國的仙姑(the hsiang ku)。總之,這些人都具有某種特殊靈性,通常都擁有薩滿巫術能力。

在基督徒傳統中,獨身已和司祭與神職生活聯結在一起。這使得大家認為獨身是種犧牲奉獻,選擇放下與親密關係和性行為有關的事物,以便完全侍奉上主。多多少少,這是種有意識的抉擇,真正的意涵也許得等到晚年才會明朗。從消極面來看,對性行為的疑慮會造成神人之間的隔閡。很不幸地,對獨身召喚這種理解方式似乎掩蓋其他的文化表現。

我相信修會的獨身聖召,理解得當的話,是與眾不同的。它是文化現象而不是宗教現象,具有文化價值的發展和保存的靈性意義。這是共同創造的天主聖神揀選某些人。因此,它從來就不只是靈性成長的助力(或靈魂的救贖),而是被派遣,以反文化做為服務大眾的使命。以阿德梁‧范肯的說法(Adrian Van Kaam 1966),它是輻射價值,斡旋在人類和文化當中的核心要素。

未婚雖非必要,但為了服務的自由更加徹底,在大多數情況下卻挺合適。無論如何,獨身絕不是否定性別的意義和美感,反而賦予自由,以便他/她的性心理更能夠面對各個時代和文化的挑戰。在人性和牧靈角度下,這樣的接觸向來是冒著風險和模稜兩可,何況要坦然面對,就需要獨身者和團體各方面靈修和心理的充沛資源。

一般以為我們有許多防範措施:避免接觸與任何與性行為有關的物事;總之,獨身者干卿底事!這種不沾鍋的倫理態度使得徹底中介的獨身聖召淪成為笑柄,而且可以說是導致廿世紀末葉神職性醜聞的主要因素(更多主題在Kennedy 2001; Sipe 1991)。中介聖召絕不能危及神聖情愛傾注在性中的主要特性,以及它強力影響受造物的關係和互動。中介人士和修會代表人類社會擁有著不可思議的能力和情愛這種神聖的悖論禮物。在不同時代和文化更迭下,我們的聖召要負責和創意地探索並且善用這項禮物。沒有任何任務是如此艱巨和高貴的;但也不會令我們不勝負荷和手足無措。

因此身為中介見證,我們必須質疑與辯駁盛行過去兩千五百年間,過度地強調性的生理器官。現在,這種文化偏差已經是窮途末路,頻頻出現令人髮指的性暴力。我們並非反對教會或宗教。而是貫徹中介見證:拓展更深入和更正統的意義視野。未盡事宜就是背棄天主和天主子民對我們的召喚。

中介人士的性如何照顧自己?

處在神職和會士性侵害的醜聞風暴,大眾關心的並不是我對獨身聖召要有更好的理解的建議,而是如何協助獨身者能更適當和負責地處理自己性的方式。這種期待是無可救藥的短視,太過強調症狀而忽略病因。美國在2004年所發表神職性侵幼年的兩項報告中,斷然歸咎修道院入取的門檻,暗示那些後來離經叛道的行為早已潛伏在進修道院的候選人身上。這是為規避更嚴重質疑而便宜行事,而且在許多個案上,我認為這樣的裁決犯了嚴重地錯誤!

為何無法承當負責任的性生活,獨身者和一般人大致相同。主要的就是我們完全扭曲對性的認識超過2000年。當我們仍然堅持將性視作生理功能,我們依然是病態的怪物。當我們仍要堅持性器官主要是用來繁衍的,我們勢必招來對性娛樂的朝拜。一個萎縮領域會造成其他領域的更加異常萎縮。我們需要打破這種循環,不只是性侵害行為,更是暴力的扭曲概念。它將性行為視為異常的、不道德的、和病態的,總之如果認知有缺陷,勢必造成行為的偏差。

因此,下列這些「保護」措施可提供會士的獨身生活更有創意、更事生產、和更加負責。

  1. 全方位理解性的意義,趁機在生活經驗中,轉化個人和文化對性的價值觀。自然出現下面的結果,獨身的中介生活實在適合成年人,有足夠時間在日常生活中體驗生命。
  2. 合理坦然地接受性別無法定型和無可名狀的特質。許多獨身者,以及過去類似巫覡的人物,展現健康的兩性特質。也許,正是這種特質使獨身者真正成為中介,他/她不僅具有男女雙性,而且持續進行男女的整合,這正好培養獨身者成為那些為性別掙扎的文化觸媒。
  3. 成熟成年人的靈修聚焦在天主的無條件愛,成熟的天主邀請和培養中介獨身者熱情接觸那些追尋真正愛和親密的人。
  4. 規律的靈修和心理資源來評鑑和支持那些在性上遭逢嚴重和緊張情緒的人。
  5. 會士不論在會院或意向的支援團體中都能感到自在,不僅對自己聖召感到無可言喻的深刻滿足,同時面臨熱情交往接近臨界點時,也知道有靈性好友的理解與支持。
  6. 能在好友圈中享受彼此溫柔和關心的滋養。

考慮到這些,我們知道我們面臨不可能的任務。如果不是為了天主恩寵,以及天主無條件的情愛能力,我們誰都沒有希望懷有這樣的夢想和渴望。我們的天主一直揀選中介獨身者挺身而出,毫無疑問,未來也是如此。等到醜聞的短視分析塵埃若定,以及受到性侵的百萬人開始對情愛泰然自若,性就有希望再次成為獨身皇冠上的寶石,它早在我們認出之前,就已經存在修會的聖願生活中。


2018年11月21日 星期三

奉獻修會生活:改變中的典範(Diarmuid O'Murchu 2005)4.4

第四章

第四節

 第四個突破:分辨的團體


目前討論的修會團體生活是自大公會議更新和整個機構的瓦解以來出現的議題中是最重要和最為令人不安的議題之一。──史迺德修女(SANDRA M. SCHNEIDERS)

在以往,會院標示著穩定和一致。所有會士在理想上,在同一時間做同一件事用同一方法。表面上,是為提供容易達成天主使命的架構。私底下,這是用來指揮和管控的最有效方式。
史迺德修女通盤地評論過修會團體在廿世紀末的轉變階段當中出現的許多意義(2001)。特別在美國,許多修女選擇單獨生活,而在其他國家修女則明顯地實驗著特殊意向的共同生活。男會士的共同生活經常受到福傳工作所支配,許多男會士渴望緊密夥伴關係是很難在他們生活的環境中實現。


新的視野:分辨


許多要素已經合併,對會士要求團體生活的意義有新的觀念。

1. 滋養友誼。當代的心理學和靈修學都強調人性與靈修成長中的關係層面。前幾世紀流行的脫離情緒已被認為不符合真正人類和基督徒的生活。另一方面,廿世紀末葉瀰漫四處的個人主義正在流失可信度。直覺上,愈來愈多的人理解到我們是關係的受造物,需要靠關係支持去實踐天賦的潛能。

許多在院生活的會士因而從裡裡外外追求人類友誼與親密。這項實驗一路走來傷亡不少;有人受傷或是成為無辜的受害者。也許,這是種學習曲線,世上的相互關係本來就不容易兌現。我們的確需要從錯誤中學習,循環的暴力行為就會被打破而不再持續。
積極來看,在當地會院或大點的修會中出現許多親密友誼例子,展現出令人欽佩的誠信和適當的透明度。可惜的是,難得上頭條新聞。經常是透過這樣的友誼,相互分辨的能力才真正成長和開發。

2. 善會。派翠‧魏伯修女(1991;1996)廣泛地討論正統團體和善會的分別;前者出於信仰和友誼的結合,後者的特殊功能或任務則涵蓋其他生活環節。

與其同時並呈善會和修會的共同生活,我改採史迺德修女的有機成長概念,從分門別類的善會到團體生活,是有點複雜混亂(Schneiders 2001, 308ff.)。共同生活十分強調在結構和一致。就本身而言,這會弱化了相互支持。有人會因為個人獨特性受損而感到挫折,選擇「獨自離開」回歸自我。實際上,有些人並不是單獨出走;他們曾選擇心理諮商或靈修陪伴過程直到決定離開修會,或者到新環境中找回他們的骨氣。有些人則決定恢復單身。

有證據顯示正在演化當中。為了友誼、祈禱和共同分辨,單身者形成許多不同善會、網絡和特殊意向團體。即便那些在院的會士有時也會參與這種另類的經驗。同時,那些在院生活的會士力求更開放地溝通,更善意地互動,經常雇用院外的資源來激勵和協助這演化過程。

3. 領袖與顧問。據說,聖本篤召集隱修士共同分辨隱修生活中相關的重要議題。這過程可能經常發生在所有修會的歷史中,卻很少被記錄下來。今日,修會長上試圖喚起、鼓勵並流通會士們不同的恩寵。這對今日北半球大多數的老化修會更為重要。

梵二之後,倡導會士協議,而且只要可能,都可達到全體的共識。近幾十年來長上的最大挑戰就是如何涵蓋所有會士並引進多種不同的恩寵。出現甘苦相摻的結果。有些會士早已熟識這種參與技巧,其他人則發現難以負荷,切望回到早先的單純。有些長上對這種模式感到自在並且有能力落實。有些長上則會認為太過乏味,甚至耗費精力,甚至想要恢復先前的策略,卻遭遇極大的冷漠和抗拒。

這種經驗並沒有呈現明顯的趨勢,加上教會官方要求保留父權體制,難倒了那些渴望領導方式更趨平等的會士。不過,長上無法再獨自分辨是越來越明顯了。共同分辨主要是應付並接觸當代的複雜情況。

修會已嘗試過各式各樣的結構來進行這種分辨,原則上在群組、地方會院、省聚會和大會。地方會院是主要分辨的場所很清楚地凸顯出來。如果在地方層級都行不通,就更難在更大的聚會中交流時代的分辨氣息,不論是群組或大會。

分辨的團體


我已簡單扼要地敘述三個要素,建議地方會院是修會分辨的主要焦點:關係中的身分;會士間的新網絡模式;分辨領導模式的轉向。這些和其他要素邀請我們重新評估,並且再次將團體視作理想分辨場所的種仔,因而男女會士在修會中愈來愈會分辨。

在舊典範中,會院提供了和諧和組織的內在架構,因而大家能更有效地服務天主和教會。在這模式中井然有序是關鍵價值,被當作天主的主要特質。廿世紀末葉,會院的地點和組成常視福傳的需求而分配。會士或是自己抉擇或是特殊使徒工作而被派往特殊的會院。同時,團體存在的新神學理由開始展開:團體是為了福傳而存在,不再只是為協助福傳。這要求我們更深入地探究會院團體生活的意義與目的。

「團體為福傳」和「團體是分辨的主要場所」實質上指的是同一件事。團體存在是為了在地方上和全球下去分辨天主的召喚,點出甚麼阻礙了天國的成長和傳揚,以及首先要針對甚麼缺失來分辨牧靈和使徒的選項,其次探討實踐解放的相關行動。每個修會所要審視的議題是該如何同時符合修會的願景,修會長上如何從中斡旋。

團體要成功地執行這項使命需要有下列的品質:
  1. 待人接物的成人能力。這要求智慧和技巧來激勵每位成人並且彼此挑戰成熟臻至基督徒信仰的完美發展。
  2. 信任與挑戰的氛圍建基在培養彼此互動,有強烈意識共同負責團體生活。
  3. 樂意經由反省的祈禱、規律讀經、熱衷深沉靜觀來加深信仰,並經常審視團體祈禱的結構。
  4. 持續不斷地神學研究與反省。
  5. 深深地知道甚麼阻礙或培養地方和全球的文化成長,更有見地協助團體回應如何能夠成為反文化的觸媒。通常,這會包含接觸外在資源並喚起會士不同的恩典。
  6. 為創意和全方位地解讀時代的訊息,公開採納所需要的任何資源。


團體的模式


理想上,這種分辨品質需要會士能常年住在會院,並在「同心同意」中成長(宗四32)。團體要小到每人都能夠認識對方,十分親密,並且大到能夠相互挑戰和支持的分辨品質。四到八人會是個理想的數字。

其他的模式也可行。今日修會最佳的分辨,有的發生在包含著會士和平信徒的意向團體中,共同分擔牧靈福傳。為達到最好的效果,團體每週至少需要一次這種實質的相遇時段。這模式對那些單獨生活的會士最有利。這樣的團體也可包括那些在院的會士,然而時則為了有更好的分辨環境則仰賴特殊意向團體的經驗。

最近在團體和修會分辨過程中,沒有發過聖願的平信徒的參與有顯著增加。這不但喚醒我們天主子民間的互補的恩典,也增進所有參與者的聖召責任感。作為男女會士,它非常清楚地喚醒我們聖願聖召的中介基礎。人們持續在我們身上會召喚出的那些有時會令人驚艷的靈修與文化恩典。這似乎相當重要,在我們分辨的使命中,未來的共同生活要開放給那些與我們同住或其他的沒有發願的平信徒朋友。


發願會士的待人接物


聖願按舊的典範的理解主要是用來確保我們走上正途的法規,但當它們提供我們日常生活的規範和指導方針的法律平台時則會窄化我們靈修成長。聖願按新的典範的理解主要涉及到如何在團體內部運作,以及如何答覆福傳使命。當它們與我們和我們所屬的人民的存在價值結合時,就得仰賴共同生活中的分辨來落實這些價值。

為了以真正反文化方式來輻射關鍵價值,並且秉持著著先知的勇氣與願景,就得仰賴共同生活中的分辨與支持。這項任務不是任何想獨自進行的人能夠擔當的。這任務很容易讓人不知所措,並且引發種種理想化的自我妄想。如果我們忠於聖願,就得將個人的洞見貢獻給集體智慧團體,即便在純粹人性層次面,我們也需要團體的相互肯定和挑戰。

靈修陪伴的概念在此更為顯著。我們常常假設這種陪伴(靈修指導)屬於個人的責任,都是內在的過程和結果。強調非常個人的這種發展似乎環繞在個人救援的概念上。它明顯地能夠必且會幫助個人與集體的成長。這共同責任感是新穎的,會衝擊到如何培育個人的靈修。不論是否是個人或私人的議題,也需要接受團體共同的審視,如此我才會知道那些元素增加或阻礙了共同分辨。承認會士和所有基督徒都是為了福傳而存在,這種個人和團體的分辨必須整合成為我獻身在修會的主要特徵。

在下面幾章,我會以解放激情,適當關係和秉公行義的重要價值來探討如何活出三聖願所埋藏的價值,這種智慧是從團體中學得的,落實在共同生活和福傳工作中,在全體持續分辨的特色下重新評估。聖願承諾不是一套永恆不變的制式法條,而是會士在追隨基督的人生旅途的成長價值。這種承諾的挑戰和果實不是生命終結要達到目標,而是忠誠地面對新挑戰時的恩寵祝福。

2018年11月11日 星期日

奉獻修會生活:改變中的典範(Diarmuid O'Murchu 2005)4.3

第四章

第三節

 

 第三個突破:喚起成人

 

當我們信仰成熟,較會看重拯救地球,較看輕個人的救贖…成人並不在於擁有信念,而是隨著生生不息無止休的信念路徑。信仰較像似旅程而非舞台。──大衛.里秋(DAVID RICHO)

西方思想受到階級結構的影響相當嚴重。生命全部,包括造物界的基礎結構,都被視為天主從上而下的設計,真正的權力則保留給最上的管理階層勢力。那孕育並滋養生命的只屬於上層。全部都從上而來,其他人的任務就是接受,底層只有全然地被動接受。

控制的概念是治理者的特權。因而生育與被生,主動與被動,上與下的這些區分變得顯著。在人方面,那些(上位者)掌權者被認為更為明智、成熟和強壯。父母成為受歡迎的比喻,因此大多數的人只得被動幼稚地倚賴那些權威人士。

成人的概念受到嚴重波及。直到今日我們仍然遭受這種曲解的遺毒。教會和國家的倫理規範極力強調委順服從。經常排擠打壓自負的成人,認為威脅到順暢的管理。儘管大量採用了授權的用語,真正的授權並不多見,因為它常被掌權者所把持,很少用來服務公眾利益。


全子(Holarchical)的背景


出現在全球的許多典範移轉中,成人的徵召與培力變得緊迫。長久以來,大家處於被動奉承的狀態。新的演化覺醒提醒我們要去超越青春期的叛逆期(Sahtouris 1998),並且重新學習如何成為這時代的成人。大衛‧里秋回顧過教會信仰的許多宗教意涵(Richo 2000, 160ff)。有幾個要素挑起了這新的渴望:

1. 當代科學,特別是物理和生物學,強調我們將實體視為線性結構根本就是錯誤的。宣稱一切事物都是持續地從上而下被證實是錯誤的。也許從觀察的角度上屬實,但在隱密的層次上絕非如此,這取決於誰在看和如何看。
 
實體的基本結構顯示出是全子結構(層級)而非階級制[1]。造物界全部的運作是根據整體大於個部份的整合原則進行,因此,任何孤立現象唯有在整體中才有意義。歸屬感並不依屬更高層級,而是在共生實體中的相互連結。微生物學家琳·馬古利斯(Lynn Margulis)以共生體的過程來描述所觀察的實體(有更多的主題在Jungerman 2000;Lerner 1986)。

按人類學的看法,人人要聰慧地和創意地對整體有所貢獻喚醒人類徹底的平等意識。這就成為我們時代成人新意識的基礎。

2. 在較世俗的層面上,痛苦地顯示出當代世界的社會/經濟結構破壞了許多地方。由於貧窮和邊緣,有半數以上的人口不曾將潛能完全發揮。由於營養不良、系統的暴力和像愛滋等疾病,數百萬人夭折。由於通行於教育和職場所的競爭力道,經常扼殺了天賦才能。由於少數追逐權力者加諸在大眾身上的欺壓和剝削勢力,世上百萬以上人口人根本無法達到正統的成人;大多數人根本無法達到天主所期待圓滿成熟。

3. 即便人們在發達的國度享有成長與發展的資源,狡猾的勢力照樣顛覆人類才藝。正如提及過的,教會和國家這些重要機構鼓勵被動地臣屬。研究顯示職場的員工,怠工不在少數,由於疾病許多西方國家失業的人口急遽增加。顯然,職場無法吸引或維護真正的成人,因而大家無從發展找到圓滿。

4. 一般而言,針對青年人教育的主要系統,明顯地帶有資本主義的競爭價值和追逐個人成就的成見。西方世界大約僅有百分之35的學生進入專科,在許多貧窮國家更少於百分之5。這意味著大多數成人被剝奪終身學習的機會。

在教學方面也問題重重,學子是否真正準備好在成人世界裡佔有一席地位。學校經常在學子和父母之間築起某種意識形態的思想障礙。父母不熟悉的學子所學的全新概念與想法,也沒有任何可協助父母學習的場所。在大多數西方國家,成人教育課程學在經費上持續萎縮。當更多人渴望智慧,政府卻無法提供所需的資源。
 

世界已經失去傳統為有機活體轉化的想像。智者長老所扮演的腳色已經被取代。原住民的智慧已經成為化石。我們現在與未來需要教育課程的規範是併同父母和同學子,青少年和老者一起合作模式。藉此方式,我們視成人為終身學習者,同時協助青年以新的思維方式與成人互動。


成人教育的原則


拓展如何教育成人成熟的教育工作已有幾十年了。雖然成人學習的方法很少被正式的機構所採納,它在世界各地蓬勃發展。根據豐富的經驗,下列是已經很確立的成人學習原則:
  1. 成人藉由動態,互動和合作努力下的操作來學習,教育者和學習者是平等的合作夥伴。
  2. 在成人學習中,人人都有智慧,進步發展是教育者和學習者共同責任。
  3. 成人選擇雙贏而非勝負的結果。成人視合作比競爭重要。
  4. 成人在與自己、他人、地球、和宇宙的關係上已有成熟的能力。這些關係包括健康的自我保護而不至於出現相互依賴的共存或過度控制的虐待行為。
  5. 成人不會因他人的成功感到威脅,更不會以他人的成就來衡量自己的表現。
  6.  成人往往不會被完美主義所癱瘓。深情的現實主義使他們相當自在。他們能滿足於「夠好了」的結果。
  7. 成人碰觸自己的感受並能轉移感受,既不沉迷其中也不投射他人。
  8. 成人藉由釋權而培力授權,並不因此感到懦弱或微小。
  9. 深情休養的成人能夠忍受並尊敬自己和他人的脆弱。
  10. 成人重視倫理價值;他們經常表達道德的憤慨和義憤;他們最深度的價值常來自靈性的修持。
  11. 成人互道名字來稱呼,而非頭銜;用頭銜來保持尊嚴,其實是種矮化。
  12. 成人敏於感謝和欣賞的表達。

詹姆士‧福勒(James Fowler 1981,1984)開創先例,將成人教育原則整合到成熟信仰的成長與發展中。許多國家的成人教育家熟知這項研究。它強調天賦的靈修能力在不同的生命階段逐步進展,有些要素會增強人類靈修成熟和有些則阻礙信仰發展。這項研究最革命性洞見的宣稱就是,大多數成人信仰發展都出現在生命週期的後半期,而非前半期。聖多瑪斯的主張正巧提醒恩寵建基在人性上,這對聖召推廣和修會培育課程有許多意涵。


成人世界中的會士


聖願生活有兩個必然結果,首先,我們內在生活方式的發展與結構的評鑑標準,其次,我們在教會與世界中與人接觸的品質。

1. 內在的實相

許多早期培育的故事都離不開會士受到嚴苛和幼稚的對待。它們的背景需要審慎檢視,紀律這價值的重要主要是受到父母監督價值的支配。即便這種教學屢見不顯,許多人成為優秀人才帶給教會和社會優質的服務,令百萬人解脫與充滿希望。令人氣惱的並不是它在過去很盛行,而是它在許多情況下與主流文化同流,實際上,當代世界仍採用它,只是不同的形式而已。

我在此舉出個事實,許多被批准入會的青年人,都屬青少年晚期或成人早期。毫無疑問,恩寵可在任何情況運作,但豐富經驗顯示這不是良好的安排,而且相當危險。特別是當培育課程取法學校上課的模式,更糟糕的是,軍事訓練的緩和風格,強調重點在奉公守法。順從與壓抑健康的多元化往往受人稱許。這並不適合新天國令人成熟的氛圍。

當我們邀請更成熟的人擁抱修會生活,我們就更可能尊重中介的聖召和身分。通常,這些候選人曾經生活在複雜世界中,經歷過各項許諾和陷阱。事實上,能以彈性和正直在這樣的世界中運作,本身就是修會生活的優良預備。培育人員能以真實的生活體驗,分辨出健康與失調的要素,因而以更成人的方式準備新手,使他們在福傳中需要擁抱的中介的選擇。

2. 福傳的成人

如果我們修會和團體要以更激勵中介方式來服務人類,我們的會士就需要能夠以成人的方式彼此互相尊重。早年受到相互依賴共存文化的栽培的或不良的生活方式,會造成中介見證的困難,甚至無法見證。在這新典範中,福傳使命要求人任何情況下認真分辨來自天主的召喚。這就需要有信任,透明和開放的溝通。它要求隨時冒險和探索。而且,最重要的是,它要求在當今多元的福傳使命當中,持續分辨天主對特殊團體的召喚。

顯然,這些要求很容易變得無法招架,中介的參與總是很大的冒險。為此,會士需要能與其他不同的成人通力合作的技能。這種合作的品質與教會所採用的慣例不同,通常司鐸和修女掌控「實權」。會士的中介參與經常被要求依照平信徒的方式與他們合作,而不是按照自己的方式。相互關係品質就有所不同。它要求更大的信任與冒險;負責任的是全子結構(層級),而非階級制。需要更深的智慧和成熟能力。

中介會士最大的要求就是尊重人們的真實渴望。這要求將意識轉進深層無法言喻價值的敏銳任務。但它也意味聆聽並尊敬人們在面臨挑戰時所產生的深層渴望。當這些渴望不同意,或挑戰當時的經濟、政治或宗教價值,會士往往發現身處兩刃刀鋒上,感受效忠的分裂,這時所需要支持與分辨,是來自那致力成熟門徒成長的地方團體。

從裡到外,正宗的成人聖召是我們這時代令人回味的特徵。這份挑戰來自仍處在幼兒包袱的文化。然而,我們知道是天主呼起成人,因此無法妥協。除非我們消化了成人的方式,我們毫無希望去擁抱新天國的悖論。這可能是當今新典範對會士最大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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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根據宇宙系統理論,任何事物本身既是整體又是部分(例如原子結構是一個整體,但同時又是分子結構的組成部分;分子結構是整體,又是細胞的組成部分;每個細胞是整體,但又是器官和軀體的組成部分),把這兩種結構性質結合起來, 得出一個新概念, 叫做「全子」(holon),即在宇宙結構中,任何事物都具有「全」(整體)和「子」(部分)的兩種性質;由全子所構築起來的系統結構叫做「全子結構」(holarchy),它是一個層層包攝、環環相扣的層級整合結構,而這個全子結構實際上是一個意識的系統結構,意識與物質及時空都被現代物理學認定為宇宙的根本要素,甚至是比物質和時空更根本的要素。

2018年10月31日 星期三

奉獻修會生活:改變中的典範(Diarmuid O'Murchu 2005)4.2

第四章

第二節

 

第二個突破:平信徒聖召的中介

 
不論何種理由,不計任何代價,修會必須見人所未見或論人所未論。會士必須關注人生的大問題。──瓊‧齊諦斯特修女(JOAN CHITTISTER)


人類學家注意到人類派遣其中成員度著反文化的另類生活方式,這是種普遍趨勢。柏拉圖提出統治和治理的保護者「根據優生的預定原理被帶往世界,不知自己的父母是誰,他明確地想到了理想國。他們度著極度的共產和貧窮生活…終身服務人群,並且接受30年的教育…」(Edwards, 1967, 472)。在渾沌和遙遠的過去,人們似乎早已相信了這些理念,將自己投身在特選的團體中。即便有點牽強和太過理想,這種現象似乎還能夠延續到無限的未來。
 
這過程主要是無意識的,按照榮格集體意識的學說卻很容易理解。卡爾‧榮格(Carl Jung)認為集體智能滲透到整個造物界。榮格相信這是人類從原型的渴望所擷取的靈性活力;藉由象徵的行為、神話和儀式展現出創造能量。我們經過觀察和研究神話和儀式行為,逐漸瞭解集體意識的強大影響力。
 
在廿世紀初期,荷蘭人類學家阿諾德‧范杰納(Arnold Van Gennep)在研究非洲成人禮的時候,注意到某些有趣的現象。會要求初學生(候選人)離開團體一段特殊時期或沒有限定的時期。通常是以儀式來慶祝由「隔離行動」回歸到團體。人人很清楚這回歸事件,大家都知道所發生的事也都參與其中。但是由於先前的那種隔離經常裹以面紗,有時秘密地進行,這就成為范杰納研究的專注焦點。
 
即便隔離是隱密的,或許正因為它的特性,范杰納偵測到強大潛意識能量在運作,不只衝擊到個人,也震撼到整個團體。儘管處於潛意識層次,悖論/似非而是的「隔離行動」卻強烈地凝聚了整個團體。范杰納稱這隔離行動為中介,來自拉丁文的limen,有「門檻」或「邊緣位置」的意味。
 
多年之後,其他學者,如著名的維克多‧特納夫婦(Edith and Victor Turner)重拾這理論並深入探討(詳細解釋見Alexander 1991)。特納夫婦認為這不只是非洲部落的特徵,而是人類大家庭的現象。這個概念包含了我們從日常生活步調中退出時的過渡時機,例如娛樂、假日、崇拜、退省、朝聖等等,我們因而才能重新振作,再接再厲(見Schwartz-Salant & Stein 1991)。但是特納夫婦認為修會聖願這種特殊的文化結構也是中介。他們以為修會在此比其他更能呈現人類社會和文化的中介結構。

修會的新神學


我在早期的作品中(O'Murchu 1991; 1998; 2001)認為這個概念為修會提供一個有紮實和創意基礎的生動的神學,對我們邁向未來的使命充滿了希望和自信。這個即將成形的新典範將修會聖願視為文化和歷史現象,具有紮實穩妥的神學,並且能夠尊重修會聖願過去、現在、和未來的歷史軌跡。
 
范肯(Van Kaam 1968)認為修會中介的主要目的是輻射價值。我們會士代表團體身負價值的使命,代表人們的催化劑。最近教會訓導暗示出這概念:「獻身生活有其先知性的任務,回憶並服役天主對人類的計畫」(奉獻73,同時71,80,105),而且「提醒受洗者有關福音的基本價值」(33)。在《從基督重新開始》,修會聖願被描繪成「成為另一種與這世界和主流文化的生活方式…為這時代的弊端提供靈修治療」(6),「度著相互成長的恩寵共融」(7)。
 
為了欣賞這個概念的深度和豐富性,讀者必須要超越盛行於宗教界文化的二分檢驗法。我們所處理的概念,超越了神聖與世俗、聖潔與褻瀆的區分。中介分辨的挑戰就是看到神聖(價值)無所不在的可能性,並揭露那種會壓抑或傷害普遍成聖使命的破壞能量。
 
這個理論假設了人們在潛意識中總是渴望深刻、正統的價值。這種渴求的根源屬於創造萬有的上主。我們意識到我們的行為處事經常違背了這個事實,而在潛意識中我們總是渴求聖善和完整。因此身為重要價值文化融合的模範會士,並非出於自我的抉擇,而是來自召喚的要求。這並不意味著我們的示範是完美的。我們的信譽是我們努力去落實那些價值,以及探索如何整合在複雜的新興時代和文化中。
 
我們的信譽就在於奮鬥和參與,而不是完美的成果。中介並不是完美任務的現代版,而是成長的使命,不斷地專注人心的渴求,活出豐富的生命。它不再被描述成概念,而是概念原型(James A. Hall in Schwartz-Salant & Stein 1991, 40),就像所有原型能量,只要不經建設或創意地擷取,就容易被扭曲、上癮和迷戀(見Michael Eigen in Schwartz-Salant & Stein 1991, 69)。

重塑的身分


在先前的著作中,我探究過中介的多重含意,因此不再重複。我希望強調的一點,就是從這個理論基礎所引申出來的平信徒身分。我們會士聖召是受到大眾的啟發並來自大眾。天主聖神為了進一步地在造物界中創造,因而在人當中喚起許多恩寵。這主要是潛意識的過程,它的重要性迄今尚未被人理解。
 
從此處引申出許多重要的後果,特別是聖召的意義。聖召感是人類天生的稟賦。從六百萬年前人類歷史的初期,聖神就在人心內創作,喚醒普遍成聖的使命。可是基督徒卻將這召喚推給聖洗聖事,我們現在理會這召喚其實是更古老和寬廣,是所有受造物基本靈性的天生傾向,並非只是那些有信仰的人才受惠。
 
為此,成聖使命是人類最主要和最原始的任務。人類受到關注創化聖神這古老天賦和回應的恩寵能力的鼓舞,在潛意識層次中不斷地感受到其他召喚的可能,自己卻無從得知。這些包括了許多門檻的中介見證。我們會士的聖召是來自人類的天賦「使命」。
 
由於聖召深植人心,我們畢身的使命主要是平信徒的聖召。當傳統慣將修會聖召連結司鐸身分,中介卻指向更大更古老的傳統。當今教會訓導認為修會介於司鐸和平信徒聖召之間,屬於雙方卻不同身分(參奉獻32,60)。中介卻清楚地指出我們身分的歸屬。
 
我們責任歸屬這重量級問題,因此就不只是針對某某宗教或宗派上,而是天主所有子民。我們福傳使命僅限縮在宗教內,辜負了聖神在人類靈性演化中的更大工程。修會受到我們中介願景的啟發,必須在人類靈性歷史上愈顯主榮。

培力人民


今日會士面臨回歸平信徒身分的挑戰,藉此凸顯所有天主子民的普遍成聖使命。我們經常注意到其中許多牧靈的實務意涵,在此重新陳述他們主要的歸屬:
  1. 修會的使命不只是屬於教會,更屬於世界,尤其是不再延續以二元區分神聖對與世俗為基礎的克修主義舊典範。中介使命超越所有人為的二分法。
  2. 修會是種協力的聖召,出自於人民並對他們負責,而且始終參與他們的主要關注。最深刻的意義就是脫離人類整個團體,這聖召是毫無意義的。
  3. 過去許多運動致力將平信徒納入我們的生活方式,以前經由第三會,現在經由善會,不該被視為外圍組織,而是觸及到修會身分的核心。美國現在有超過兩萬五千個善會,在1995到2000年間,已有一萬九千個附屬於修會。這是我們聖召的本質,在潛意識中總是渴望與人更親密更熟悉。
  4. 因而,在修會聖願與人類大家庭聯繫時,意即歸屬造物界時,內部在組織建構上出現了灰色地帶和含糊邊界。教會法和修會會憲用盡篇幅來建立穩固的界線。這會造成某種排外性,儘管它具有實效和規範優勢,卻不符合修會聖願的中介視野。
中介見證本質上是毫無章法。真正可靠的並不是那種在隱修院或修道院乾淨俐落的程序,井然有序的祈禱和紀律文化,而是吃力不討好的過程,嘗試在日常生活的挑戰和困境中,掙扎地尋求真相。活出我們的價值很少會像理論那般清晰一致。出自我們自己的理想才是重要的。但是有種不為人察覺的理論上的理想主義,往往出現在載浮載沉的日常生活中。強行這種的理想主義,會導致某種狂熱主義,滋生壓迫和意識形態。致力追求德性反成了惡習。
 
更為可靠的價值文化融合並不是守紀分明,而是透過對話和相互探索,分辨如何在特殊的情況應用特殊的價值(或法規)。無論是世俗與宗教,權威人士對這種取向大加撻伐,認定是向相對主義投降,會弄得百無禁忌。他們可沒注意到的是執著於無法實施的理想反而走向相對主義,往往魯莽輕率。
 
人們對那些經由嚴謹和信任討論合乎自己的決議向來抱持著希望。當人處於困難和狼狽中仍被重視,以禮相待,他們會回應得更有創意。出於無心,成人的參與(與不參與),效果大不相同。這也同樣發生在基於天國願景的信仰。它所要的並不是曲躬就卑幼稚般的人,而是在成熟信仰的許諾下接受挑戰和啟發的成熟成人(下部分有更多成人的主題)。

中介與三願


中介展現在修會的各個層面。它以特殊方式確立使人成為輻射價值召喚。這邀請我們重新評估聖願,將它們視為濃縮價值的焦點,而不是個人聖潔的倫理準則。聖願在這個新的背景下,不只是個人獻身天主和教會的聲明;更是表明我們願意在造物界中建立天國。所有的聖願現在都具有全球性與個人性的幅度。
 
目前我們總是從兩個層面上去理解聖願。它們提供靈修平台來表達我們對天主的基本承諾。為了終身效忠天主,我們藉聖願奉獻自己的生命,天主才可完全利用我們在成聖中成長,並在世界中傳播福音。
 
其次,聖願對天主的終身承諾有套可行與不可行的規範。貧窮願要求我們按照會憲中對物品和財務所作的規定度簡樸生活。獨身願要求我們避免任何形式的性行為,因為這種親密行為只屬於異性婚姻的領域。服從願要求我們透過教會和修會所遴選的上級,全心委順天主的旨意。
 
在今日修會中,即便教會訓導認可上段,會士們所理解的聖願卻相當廣泛。有時模棱兩可,甚至混淆不清。然而,更重要的是,會士們逐漸意識到先前過於靈修,今日,聖願的承諾遠遠超過了奉公守法而已。
 
中介投注新亮點在那「更多」的議題上。聖願在這背景下主要不是關於法條,也從來不是。它們主要關心價值。它們是我們對天主又對人的使命的表達,我們以此對抗主流的價值,進而探究如何以這樣的方式來服務天國的願景。在這方面,中介見證面臨兩種獨特的挑戰:
  1. 中介人士在我們世界上扮演著命名、肯定並慶祝那些在增進天國成長價值的腳色。在悖論演化過程所發生的一切,以及我們物種帶給這世界一致和嶄新希望的那些成就是來自這第一個挑戰。
  2. 更令人生畏的是,中介見證的任務,就是面對並且質疑世上那些削減和傷害意義的能量。這些人類所造成的不正義和壓迫的力量,主要是因為想在宇宙中掌握和控制一切的虛幻衝動。
在這背景下,聖願有不同的意義,本章下部分將探討它的涵義。
 

典範移轉

 
按照這新典範的觀點,修會最大挑戰就是天國的角度得從教會的視野擴展到全世界上去。對許多人來說,這似乎背叛了修會的本質;對其他人來說,這無關緊要,因為教會決不會完全控制聖願生活。

大略地瀏覽教會內修會的歷史會更加明瞭,教會很少能掌控聖願生活。修會從教會早期就企圖脫離,幾乎完全離開當時的教會,隱修士認為教會過於妥協周遭的世界。確實,有八百年之久,男女會士的平信徒身分持續地提醒他們持反文化的見證。直到十三世紀為止,我們才看到男會士逐漸教權化,不幸地在特利騰大公會議也影響到修女和修士。有趣的是,從那時起,女性會祖都具有意氣風發,敢作敢為的神恩。
 
再次提醒自己得更加警惕和分辨該如何閱讀修會的歷史。受到當時教權觀點影響,太注重男性會祖的成就,當中許多還是司鐸。在教會歷史中,過度抬舉這種偏見造成令人悲傷和懊惱的偏差,忽略了修女人數總是超越男性的人數,女性會祖也多過男性會祖的事實。然而教會史並不重視這個基本真理。
 
更大的歷史等待被傳述;在每個宗教和文化中重視修會,以先知見證的形式廣泛連結,推展新的視野,協助散發新天國的無限資源。這是中介層面,超越了所有文化、宗教和教會。這是我們這時代修會蒙召所要更新的大願景。對這挑戰的妥協會背離修會聖願的核心。我們需要盡全力來守護和滋養這令我們有別於他人的地方。
 

2018年10月16日 星期二

奉獻修會生活:改變中的典範(Diarmuid O'Murchu 2005)4.1

第四章

第一節 

 

第一突破:世界大過教會 

身為宇宙子女的會士,受召為居處地的市民,除了天主,不遵奉任何的絕對主張,因而能超越用以區分土地、資源、人種、甚至宗教的人為界線。──史迺德修女(Sandra M. Schneiders)

1962年,當在主教們召開梵蒂岡第二次大公會議時,已有許多現成的工作文獻。它們後來都被編纂入梵二的文獻。其中《牧職憲章》最後這套文件是用來解釋教會與大千世界關係的條文。這文件的獨到之處,是直接在大會中協商而成,並非預先擬定好的文件。

在整個公議會當中,1965年所頒布的《牧職憲章》是劃時代的契機。長時間地討論過關於「時代訊息」的分歧意義和實踐。天主教的思想界有了意識的轉變。它帶動教會的重大變革(參見第三章,第一節)。它開拓了分辨視野,那就是教會當代世界的關係和所扮演的腳色。


進入新的宇宙論


教會在這方面表現得不佳。《牧職憲章》的願景並沒被重視,有時,似乎更令領導階層尷尬。然而,這願景卻已處處紮根:出現在科學家、宇宙學家、世界宗教學者、少數的神學家,以及普羅大眾中。

當科學家探究將近120到150億年宇宙演化的「大歷史」,以及許多不同信仰傳統的神祕學將這願景與信仰和靈修整合,就開始對造物界在整個宇宙星球中的意義產生興趣與好奇。這項研究和探討的領域就是今日所稱的新的宇宙論(見O’Murchu 2004; Ruether 1992; Swimme & Berry 1992; Toolan 2001; Wessels 2000, 2003)。

在我們這時代,它是新穎的,實際上,我們正巧遇上大時代的智慧和洞見。身為地球物種的我們,大部分時期都仰賴這宏觀來生活和行動。過去幾百年來,我們對造物界在宇宙歷史中的認識多受制於機械與唯物的思維。古典科學向來將造物界視為唯物的機械過程而已,難堪的是,在此同時基督徒採取強硬的神學路線,認為造物界沾染有罪缺陷,無意中強化了科學中的悲觀理念。所有這些將敵視世界的靈修推上了頂峰,直到最近仍強烈的影響了我們對修會的認識。

根據新的宇宙論,造物界在宇宙和星球方面是個活生生的有機體。即便呈現出創造開展和毀滅消逝的基本悖論(出生─死亡─再生),造物界在天主聖神的創化下,持續地成長並且日趨複雜。我們人類也是造物界的產物,我們透過造物界所啟示的能力去理解天主。我們主要的腳色是與神聖的生命活力扮演共同創造者,從各方面為宇宙和星球的孕育提供新的契機。

當代靈修追尋者認為新的宇宙論致力在所謂的原型影響力。它並非安穩舒適地休憩在人類心靈的深處,它已經超越理性的任何解說。這種感受有如返回早已熟知的原始歸宿,那從來就不該放棄的地方。

我們為何放棄了它呢?遺憾得很,宗教信條導致我們與造物界疏離。宗教藉由強調天主由高天宰制萬有的真神概念,以及祂主要是與人類,而非與造物界息息相關的神,因而延續了以人為中心的不朽神話,造成人類與他們的神聖宇宙根源長期疏離。這與過去許多演化紀元時期,我們與造物界彼此共生和脣齒相依的情況分外不同。由於我們被以人為中心所制約,我們深嵌在偉大奧秘中的天性被腐敗,疏離了我們原本在宇宙與星球的非凡地位。

基督徒受到這種特別令人不安的疏離。基督徒的故事結合了父權掌控的文化,與一萬年前農業如雨後春筍般興起同時。基督徒的聖經以刻畫樸質的樂園為開始(宇宙的創造?),其中人類與造物界非常和諧共處。由於貪婪的男性父權妄想絕對的掌控,這種和諧遭到破壞。為了確認那種渴望,遂發明了墮落的神話與瑕疵的造物界,還有掌權的男性試圖以暴力來擺脫「原」罪的世界。

這種自欺欺人的信念後來成為天主教的核心信理,在不同程度上也贏得其他宗教的認可,耶穌基督的贖罪償命更在整個救援史中達到極致,重新恢復那些受損的,並使人人得救。在這神話中,人類成為舞台的主角,造物界淪為邊緣配角;造物界實質上成了人類所利用和控制的對象。

這嚴重歪曲了基督徒的故事。顯然的是,揭開序幕的是耶穌徹底地在世上獻身天國的夢想。在這天國願景的背景下(如第三章第五節的大綱),救援並非來自耶穌的死亡,而是透過耶穌生命,在紅塵中徹底地履行正義。

今日,基督徒試圖重申那更大的願景,聚焦在出生而非死亡上,在整個造物界而非只有人類,在解放而非救贖的暴力。新的宇宙論迫使基督徒和所有宗教的信徒,重新審視基本的預設,並尊重天主的宏觀,而不是過去幾千年化約成偶像的流行觀點。


修會和天主的造物界


新的視野此時邀請我們的承諾與參與。敵視世界的靈修已經令人乏味,並遭到唾棄。這時代來自宇宙和星球觀點的迫切的問題,亟待我們創新地見證。瓊.齊諦斯特修女(1995,11)闡明地很好:

如果地球要存活以及它的人民要活得像樣,現在需要一種政治博愛、普世主義、生活生態學、正義與和平的模式。然而尚待發掘的是修會此時是否向他人證實自己是否秉持這些價值或是願為它們獻身。

當我們嘗試結合我們時代所展現的意識,下列的價值批判是來自天國的啟發。
  1. 普世性。修會在全球仍舊受到西方基督徒帝國主義的自相矛盾的束縛。獨尊教權主義困擾著我們的思維與舉止。我們大都不自覺地投射出了無生趣的二元宗教觀,疏離了造物界和普羅眾生。我們需要全球性、共生性、包容性地思維。我們不只在人類或在基督徒中,更要在整個宇宙和星球的造物界當中,領悟天主生命和啟示的重要性。我們無法展開天主的新天新地服務,直到我們能在今日世界中看出全球的正義與多元文化的迫切問題為止。
  2. 共生。人類過度自我膨脹,自認為萬物的主宰是今日最為惡質和毀滅的影響力之一。以人為中心的主宰和控制衝動,遠比其他因素,更造成其他生物無可言喻的痛苦、折磨和迫害,並且蹂躪地球這個有機生命形式。我們身為共生的受造物,隸屬於宇宙和星球的生命網絡中,從出生就受到滋養,我們需要培養與以往不同的方式來實踐相互的共同責任。特別是修會,我們現在與未來的信譽端賴我們如何正統地面對這急迫的挑戰。
  3. 整體論。有賴自然和社會科學的新洞見,我們今日更加理解所有生命形式存活與成長的共生關係。在我們的世界中沒有任何事物是可孤立的。相互關聯是整個宇宙動力的驅使能量。我們因此需要去分辨和理解那增強或迫害關聯的系統與文化能量。沒有這項認知,我們無法全然獻身於耶穌在天國所正視愛與正義的新關係。
  4. 生態的健康。生態學的希臘字源oikos,有「家」或「家庭」之意。身為人類物種,我們到處寄居並與造物界其他有機生物分享住處。一個健康的地球是所有生物形式健康和福祉的基礎。只有當我們以相同的愛和關注照顧宇宙星球家園有如照顧我們和家庭時,才有希望平安和正直地邁步在地球上。修會關懷地球,關心地方生態,栽培養地,珍視食物,資源回收,善用有機物質,甄選生活周遭所採用的物本,都是構成我們實踐天主新國度的倫理價值。
  5. 地球的靈修。身為黏土的生物,我們體內循環著活的星塵,而且每天都受到陽光、水和空氣的光合作用這禮物所滋潤。從我們受孕之初就屬於天主,因為我們為受造物所生。從地球本身的生成,我們的出生是天主不斷地孕育,賦予了恩寵與美豔的生命。重新喚起我們在造物界應有的地位和所肩負共同創造者的責任,將是我們靈修的最緊迫的挑戰。無法接受這樣挑戰的修會,是無法在現在或未來提供先知的吶喊。

度聖願生活的基督徒,效忠教會似乎仍是修會所關心的議題。不幸的是,法定所規範的效忠似乎仍是主要的關注重點。同時,今日世界以及我們對天國的重新認知呼籲我們要拓展視野。許多修會痴痴等待著官方教會能夠趕上宏觀的視野。我以為這是修會本身的責任。隨著越來越多會士更加開悟、更有勇氣、更少妥協,我們集體的聲音和真理就有機會被承認與尊重。

這不是更進一步對抗緊張的策略,而是主動去關懷和發展的使命。肩負這項對天主和天國使命的首要任務時,我們必須尊重天主召喚男女會士的更大視野。這任務延續到今日,我們必須以相稱的態度來符合這時代所展現真理。

2018年10月9日 星期二

奉獻修會生活:改變中的典範(Diarmuid O'Murchu 2005)4.0

第四章

即將誕生的典範




真實的願景是件禮物。因此,當寵幸加身,我們所「看到」的沒比內心「被注視」、被吸引、被慫恿來得多。我們的答覆來自內心深處。──芭芭拉‧菲漾(BARBARA FIAND)
 

本書這部分出自希望。有人會覺得一廂情願,其他人又覺得像烏托邦的毫無邊際。或許可用末世的希望來形容,我不揣敝陋建議復活的希望才是最終極又卻顯而易見的基準。

讀者若想釐清本章的內容時,邏輯的理性思維將會徒勞無功。我們著手想像未來,夢想新的出路,喚醒新的希望。讀者將會注意到一些標準方針。

a) 這些概念延續過去的嗎?是否符合修會的歷史和傳統嗎?
b) 它們贊同教會對修會的指導嗎?如果不是,我們又怎能知道這些概念是來自天主的呢?

首先,我們翻開歷史和傳統。在教會中或其他信仰傳統裡,有許多修會的歷史或傳統。直到西元第十三世紀的基督徒世界,所有會士基本上都是隱修士,主要被視為平信徒。即便修女人數總是比修士多,在修會的歷史和神學中,她們獨到的貢獻並沒有受到重視。

「延續」這個議題相當微妙而且意見分歧。先知特質奧妙地延續在修會中,我會在本章第二節中以中介聖召來闡述。早在有歷史紀錄之前,就已經盛行了幾千年。我們古代的神視者、巫觋、神秘家、悟者都迴響著這奧妙的靈修傳統,卻經常被判定為異教徒而遭致遣散。

當然有延續性,卻不是用以操控歷史,可以滿足當代讀者的那種延續模式。然而典範移轉的關鍵就在於歷史演化並非由人來支配控制。我們受到聖神的創化能力的驅使,往往邁向並非我們所樂見的途徑。正如復活出現在「其他的地方」,並不在先前的加爾瓦略山上,所以當主流典範大幅萎縮就是提醒我們,追求新意並非按先前的模式,而是在無法預見和出乎意料的情況。

歷史清楚證實修會團體就像任何活體有機物會死亡,況且過去百分之70的團體,實際上已經消逝(見注2)。然而修會生活因著奧妙的延續依然存在。由此進入第二組所關切議題。

這些概念是否符合教會的訓導?原則上,是的,因為教會以為有必要維繫並滋長修會所體現的理想生活方式。不幸的是,教會向來只從組織結構的立場看待修會,況且幾個世紀以來,不同的修會神學並非是由會士所闡述。為此,教會訓導已經失去信譽,對修會生活不再重要,或無關緊要。

領導修會的長上和從事培育的導師,他們的腳色要求提倡官方的訓導。大多數的會士並不認為官方訓導重要,也不感受到激勵。

當前的神學和所有訓導,例如來自《奉獻生活》勸諭或梵二《修會》,所提供的指導方針大都基於歐洲的教會論,深受特利騰大公會議訓導的影響。這些文獻無法為全球各地修會的複合生活提供解答,特別是他們身處於三分之二普世教會中所面臨的問題。雖然主流神學青睞司鐸聖召的模式,對那些身為平信徒的會士則無濟於事。

本章將修會視為大時代的跨文化現象,反省它的原型本質。首先,它們反映出我們這時代會士和度修會聖願平信徒所提出的迫切議題。是針對這時代對新穎的、鮮明的、活力的、和有意義的迫切渴望,而非緬懷過去。其次,這些來自主要典範移轉的概念是如何影響生活的各個領域。正是這些文化、人性和典範上的深層動機,賦予我所探究和表達的願景更為可靠。

2018年10月7日 星期日

奉獻修會生活:改變中的典範(Diarmuid O'Murchu 2005)3.8


第三章

第八節

 

第八個改變:領導的新模式


當權威提出團體所需要面對的問題時,最佳的權威匯集就是指出方向和結合大眾。權威不是發號司令。它協助團體自我成長的能力。──瓊.齊諦斯特(Joan Chittister)

美國兩位社會學家於1989年寫了一本令人不安書名的書,《注定失敗的組織》(Meyer & Zucker 1989)。這項學術研究實際上來自許多常識的觀察,特別是組織行之有年而累積成僵化,笨拙的程序,失去組織功能,變得不合時宜。僵局導致停滯,終致瓦解。面對崩潰,領導階層常因防禦抵制而僵硬呆滯。他們對所發生事毫無概念,在他們的潛意識也不願知道。他們墨守成規,當然就摧毀任何擁抱美好未來的希望。

合作領導的概念普遍受到世俗或宗教領域的探討。龐大僵化的父權結構也為適應一般成員更加民主和包容。關鍵資訊的獲得現已隨手可得,很難保有真正的隱私。協商過程不斷地以新的模式來檢驗和審視。

即便致力活化領導來自基層並且更以合作方式鼓勵眾人參與,抵制變革仍是個大障礙。在更微妙層面,問題是出在不易命名和面對的意識形態。協商和權力代理普遍實施,但大多數的實權仍掌握在父權結構的上層。在許多情況下,改變只是裝飾;所改變的是外在,並不是潛在的意識。在世俗和宗教中,各個領域的領導核心主要仍屬於那些擁有至上權力和支配的上位者。

把持權勢是當代世界權力到處氾濫的主要原因。似乎透露出有兩件事:

a) 霸權長達8千年的父權統治,在社會各個層面顯然都陷入困難和瓦解。但那些在政治上和教會上深陷這種管理模式而無法自拔的人,強烈熱衷這種模式好像這是唯一能想到維護法律和秩序的方法。
b) 另一方面,那些長久習於順服與社會共存的普羅大眾,宣稱那些加諸在他們身上的權力並不尊重社會的規範或期望。這並非有意識地回應而是無意識反應,多是來自內在無從命名的無力感。這種內在壓力已被擱置千年以上,不只是幾百年而已,因此那樣的反應顯得十分突出。它以開通和解放的方式來解決兩難窘境可能得花上幾十年功夫。


全球化和一無所有


面對這些趨勢,主流政權變得越來越冥頑不靈而且食古不化。政治學理論仍爭辯著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的相對價值,總讓人以為它們是嚴肅政治的唯一選項,實際上,在當今世界中它們早已失去信譽。全球化已經重創國家主導的貿易和商業,而資金流動現已由跨國家企業而非國家政府來接手管理和流通。世界貿易組織(WTO)所擁有的政治勢力遠超過大多數的國家政府機構。即使強大獨裁的美國也得按WTO的規範行事。

這是轉變中典範的最佳例子,許多關鍵腳色仍頑固地抗拒任何重大改變。果不出所料,我們遭逢莫名其妙的悖論和反對。按國際運作,儘管主流政府企圖干預商業依舊無所不用其極,但都操控在跨國勢力的手中。而且他們掌握權力使那些有財富和權勢的人更加強勢。這意味著大多數人注定永遠一無所有。

難怪我們看到文創的個人企業加速地在非官方的地方網絡中串聯。這是在大企業殘酷壓榨的世界中的求生伎倆。西方超級學府觀點經常膚淺地將這種文化斥之為後現代的詛咒,這些當代學者大多無法理解所發生的事,或從這混亂的迷宮中提供可靠策略來找尋出路。


對修會的意義


特別是,修會自從十六世紀就過度地與父權機構勾結。這是教會的期待,而且會士在良知上感到有義務默許。修會聖願的神學與靈修隨後迎合父權管理的基本價值的趨勢就逐漸明朗。不足為奇,教會法就成為我們生活各個層面的主要參考來源。會士被期待所作所為都要效忠和信守教會規範。這已嚴重削弱修會聖願的先知潛能。

它也譴責修會長上的施恩腳色,長上經常扮演著父母的腳色,其他人就陷於幼稚屈服的危險中。我們在今日修會中強烈反對這種加諸身上的共存關係。長上對會士擺盪於光譜兩極端的會士經常感到困惑和不知所措,或是幼稚的行為一端,或是完全自私的另一端。

我們經常遊走於修會這兩種現實啟發我們分辨真相。大家對於經常出現在修會大會議題中和領導階級之間的權力、權威和領導議題感到很不自在。然而大多會士成員並不認為是個問題,卻經常批評和擱置,而非去面對和重新思考。

那些長上和一般成員努力創造新模式來培力,並且喚起更加創意負責的形式。雖然這是高貴的渴望,它很少培育領導自己的能力。來自會士的抗拒,加上官僚和維繫機構似乎是我們領導結構的特徵,重擔都扛在長上的肩上,有時他們變得沮喪、厭倦甚至憤世嫉俗。他們的任務並未因教會行政而輕鬆,反而有時捲入漫長的法律問題。

也就不足為奇,另一極端就浮上表面甚至引領風騷。它包含那些受到長上默許或公開讚許,蠻懂得快樂地從事他們最喜歡的事。他們極力迴避那些圍繞在權力遊戲周遭的緊張壓力。只要提及這主題,他們就保持緘默,然而只要開口就冷嘲熱諷或極盡挖苦。我們似乎看到某種心理現象,面對權力被剝奪,不論真實或僅是感受,人都會盡力保有個人的誠信。有許多理論來解釋他們之所以如此行事,從功能不彰的家庭結構到後現代的個人主義。我們希望找些方式來責備那些撤守的人,但或許良藥苦口,罪魁禍首是功能不彰的父權管理模式本身,已失去當代的意義。


培力的靈修


許多人會士可能質疑我的分析。他們只想重新評估修會和教會的權威與服從,他們以為這與世俗領域不可同日而語。作為社會科學家,我以為管理的父權模式已深植在社會和文化的所有領域中,而且有更多的證據顯示各個宗教向來是父權支配和控制價值的主要傳播者。

因此如果會士希望成為反文化的見證,我們就得作夢並提出不同模式,像那會尊重分辨的靈修價值以及建設團體的基督徒主要價值。實際上,來自本篤會聖願傳統的團體分辨那兩概念,在修會裡裡外外,再次成為活化未來高效率的領導價值。

傾聽是優良分辨的秘訣,能夠看到整個世界而非部分、化約的世界。分辨力求與主動的聖神同步,祂的智慧和勇氣總是誘導我們往不同,非期待的未來。創化聖神的步調和強度要求我們共同協力的回應。我們當中的長上或其他人無法單獨行事。

在我們時代,它是祈禱和合作的累積挑戰,有可能在所有會士中引出最優秀的領導恩寵。而且從那同樣集體冒險中,我們有可能會發現這時代最迫切需那最能協助培力使命的結構。

2018年10月3日 星期三

奉獻修會生活:改變中的典範(Diarmuid O'Murchu 2005)3.7


第三章

 

第七節

 

第七個改變:福傳使命與牧靈服務


看來耶穌在市集中經常談論天主──宋泉盛(C. S. SONG)


最近幾十年開始區分福傳使命與牧靈服務,有些是渴望真正地服事天國。我們經常被安排在教會中從事牧靈服務,然而基督徒的福傳使命和中介願景邀請我們擴展信仰更大的視野並且向外福傳。

所有基督徒都奠基在福傳使命上。大家都奉派去帶來新生活和希望。甚至可以說福傳使命是天主存在的目的,十三世紀神秘學家埃克哈特生動地問到:「天主整天都做些甚麼?」然後自己回答:「天主整天躺在產床上分娩」(引自Fox 2000,41)。天主不斷地化育出新的可能。天主賦予受造物能力並邀請照樣做。這就是基督徒福傳使命的永恆標誌。

新的區分


福傳使命因而比牧靈服務更為寬廣,而且並非牧靈所有的服務形式必然符合受造物的福傳使命。教會有時以牧靈服務之名支持壓迫的政權,或至少與他們掛勾。由於教會批准這些牧靈服務,就以為它們符合福傳使命。我們今日意識到並非如此。

福傳使命擁抱造物界的各個層面,並且尋求培養並推廣天國的關鍵價值:正義、愛、同理心和自由。那些重富輕貧的服務(例如,菁英學校,私人醫院)或不加批判贊同競爭的作法,例如,考試的教育制度,並不符合天國的價值。當我們深入理解基督徒的福傳使命,這些服務,即便經由教會所認可與批准,得重新評估。

經由這樣的觀察和區分,我並非刻意製造福傳使命與牧靈服務的兩極對立。長久以來,這兩概念被視為同義詞,許多修會總是將這兩詞交換使用。然而,在概念和理解上有些轉變。新的修會意識堅信我們除了牧靈服務之外尚有其他許多生活的見證。我們在修會中的祈禱、團體、個人才智、修會資源、和牧靈服務等種種風格通通有助於我們存在的目的,成為真正福傳使命的人。福傳使命是在世上回應天主的方式,不只是藉由特殊的牧靈服務或對走出去服侍天主或教會。

實際上,意識的改變也轉變了神學,更加深自我的使命感。按聖願生活的新興神學,我們似乎處在澄清和命名這項轉變的早期階段。修會逐漸體會到,以聖願生活來追隨基督要比參與牧靈服務來宣示效忠特殊教會或宗派更為重要。福傳使命是要見證共同創造的天主橫跨整個造物界,越過時間和歷史,在全球和宇宙孕育生命的過程中不斷地邀請人為新希望合作。

從這觀點看,福傳使命與全球優先事項有關,修會受到啟發覺得有分辨和評估牧靈服務選項的責任。至於這選項的標準不只是某個教會、或其他宗派、或信仰機構的指導方針,而是對時代的訊息真正解讀,引發嶄新和勇氣的回應。全球化在當代商業廣告和市場經濟的支持下,任意地主導著我們時代的主要價值。全球化很少關注文化規範或宗教價值。它將地球物化,剝削自然資源,並且將人商品化。我們這時代的修會如何以反文化的方式挑戰暗中的危害勢力?這項新的判斷力勢必融入經濟、政治和法律以及社會運作模式的智慧。


神恩的新視野


按聖願生活的詞彙,神恩表示個別修會聲稱承繼創會者的特殊恩典,在教會的神恩中獨樹一幟,並且鼓舞會士獻身給天主和教會。神恩指的是莫可名言的獨特性,即使大家都從事相似的牧靈服務,度著類似的生活方式,會士加入其中個別特殊家庭團體而非選擇其他另外的團體。通常,它會轉化為特殊的使徒工作,像是教育或安養。

我建議神恩是需要重新導向福傳使命,而不再隸屬於教會具有排他性的特殊牧靈服務。
  1. 我敢說為修會對世界獻身就是神恩,而不只是對教會或宗教的獻身。在這情況下,各個修會是全球神恩的特殊表達,其核心是以中介的方式見證重要的價值(見第四章)。因此,修會間求同存異要比涇渭分明來得重要。
  2. 宣稱神恩興起主要是受到創會者個人的感召會侵蝕神恩的豐富意涵。如果沒有與其他重要人物密切合作的話,例如依納爵和七位同伴,創會者能否創立修會家庭很值得懷疑。贊成群體創立比個人創立的論點可能更為正確,並且對歷史負責。為此這就邀請我們以非常不同的眼光看待神恩的目標和意義。
  3. 許多修會已經回應梵二(修會,2)的邀請回歸到會祖的精神上。但是反應參差不齊。有人以為要重現創會者的光榮事蹟。其他人則以翻新會祖個人或出生地的歷史文物來追本溯源。大家似乎見不到神恩是種天主聖神的活動能量。它先寄居在人身上,而且如果神恩現在沒出現在會士身上,就已明顯地消失了。
  4. 在我們時代,成功地回歸神恩就是要在會祖原創榜樣的鼓勵和激勵下,集體分辨天主聖神對我們今日的召喚。它絕不是回到過去。它可以想像成會祖或會祖們當時所展現願景和勇氣來邀請我們現在照樣行事。
  5. 雖然神恩常以當地特殊的規劃來表達,所有神恩都展現大的願景。我們見到許多修會的早期歷史中,微不足道的團體似乎擁抱非常不理性的挑戰,而且在困難重重下,仍對當時的世界貢獻非凡。有鑑於此,我以為所有神恩主要是為了服事天國,每個神恩都從這共同基礎湧出,天國本身就是證據和與取向。


福傳使命的新核心


我建議要以那些偉大修女會祖(Angela Merici, Louise de Marillac, Mary Ward, Mary McKlllop, Elizabeth Seton, Margaret Ann Cusack)作為我們今日創會神恩的主要模範。這些女性以令人不安的清晰和超絕的勇氣解讀她們當時的現象。她們遭逢教會和宗教裡裡外外的敵視。她們承擔了當時通行的規範被視為「不恰當」,甚至越軌的挑戰。而且為自己大無畏的先知預言付出代價。

神恩在全球化文化中的吶喊必須仿效這些拓荒婦女。面對全球化並且以天國解放價值的名義為已責,今日修會所要採取的牧靈抉擇,即便最近的過去也不曾知曉。今日的會士得面面俱到,不僅在神學和聖經;還得精通語言和總體經濟學,大眾媒體的敏銳和說服能力,錯綜複雜的法律,文化與社會機構的動力,主流政治系統的運作。這些都是當代臨界值運作的場所。我們少了這些「世俗」的約定,就無法以成熟和責任的方式去服事天國。

在過去,「神恩」往往等同於教學,醫療,慈善機構,照顧窮人和邊緣人。今日我們已經超越過去主要的慈善事業,追求天國絕對優先的使命是秉公行義。福傳使命和牧靈服務需要整套新的判斷力。而這項新的任務所需要的判斷力不再是個人的專業,而是群體共策的才略。所有會士不可能精通於法律、消費、政治、大眾媒體等,但我們需要開放並支持那些專業人士;大家必須願意進行終身學習。我們當中若沒有具備這些技能,我們就會歡喜在福傳使命的同事或在合作者身上向外訴求。合作現在具有全新的意義,遠遠超越梵二後教會文件所討論的。
 

2018年9月29日 星期六

奉獻修會生活:改變中的典範(Diarmuid O'Murchu 2005)3.6

第三章

 

第六節

 

第六個改變:奉獻─共融─使命



我希望大家會持續反省,更深入了解獻身生活奉獻、共融、使命的三重含意。──若望保祿二世(奉獻13)

《奉獻生活勸諭》文件屬於教會轉型中的典範,雖然想要指導並鼓舞廿一世紀的會士,仍帶有渴望控管的舊式典範。儘管如此,許多開端值得深究探討願景的邁向,以便展望未來,而非回到過去,本節所用開端就是其中之一。


教會瓶頸


奉獻、共融和使命這些關鍵概念有不同的神學解釋。這可在《奉獻》的早期研討中觀察到,但最後仍被限縮在教會機構內。最近《從基督重新開始》的羅馬文獻則象徵對未來更加開放並且顯示神學的延展視野:

用特殊的奉獻聖召來追尋基督是天主賜予選民的一項恩典。獻身男女因著同一的聖洗聖事,與平信徒其他成員分享成聖和使徒任務的相同聖召。奉獻生活以其特殊使命成為這普世聖召的記號(重新開始8)。


它強調會士與天主子民所分享的,而非所分離的聖召。此外,有些關鍵辭令顯然與梵二的訓導有些許的差別。

會士更密切地獻身事主。這獻身表示基督與其淨配教會,由不可分解的鎖鏈所繫,這種結合愈堅定,其奉獻變愈完善(教會44)。


會士日甚一日地仿效基督及其奧體─教會─而生活。為此,因著終身奉獻自己,與基督結合遂愈密切,聖教會的生活就更豐富,其傳教事業也愈發達滋長(修會1)。


將會士拘限在教會內,獻身就被視為聖潔的菁英,即便所有的說法並無此意;共融陷入服務教會行政的危險;使命無法彰顯天國的完整價值。儘管並非有意,效忠教會(如《奉獻》29-34,41-42,46-47所述)當然就優先於天國使命的獻身。

結果,原本是高舉著先知耀眼的火炬,勇敢和激勵人心的會士,卻經常發生短路。當這樣拓展教會視野的見證常被解釋成不忠誠,就會引用狹隘的獻身靈修來迫使屈從與服從。從此,力求推廣成人信仰並且夥同當代人追求意義的成熟會士得遵循兒童式(甚至幼稚)的服從。當代修會聖召失去活力就不足為奇了。


積極主動的奉獻


我們能藉由許多途徑來探索《奉獻》12節所要求的「深度了解」。正如上節所闡述過,基督徒主要是效忠天國。耶穌曾是如此,這也是我們奉獻、共融和使命的基本背景。《奉獻》經常以個別婚姻的聯想來探討(奉獻19,34,57,59,105,112)我們效忠天主的根源,這是我們忠於解放的共融行動,孕育新生命的使命。為此,我們需要整合靈修的兩項核心元素:分辨的心和靜觀的眼。

《奉獻》十分強調我們在這世上獻身於基督和為基督作證,但是往往將基督以人為中心和個人主義方式獨立於天國處境之外。這也不再是獻身化育新生命的基督,因為那才是天主在宇宙和地球創造無垠無止工程的主要特徵。在天國中,靈修、團體和使命是不可分割的。當我們像基督一般進入天主的世界時,我們只能抱與基督相同的情懷,並且像耶穌邀請我們以愛和正義與世界相會。

因此積極主動的奉獻延展傳統概念的到更為寬廣和包容的視野。這些包括:
  1. 每個人都隸屬造物界,因而都被天主祝聖。在與神的共同創造中,萬事萬物都會是聖潔的,並且我們在這神聖的生命網絡中獲得了祝聖。
  2. 將祝聖拘限在基督徒的洗禮的形式,陷入以人為中心的危險,違背有為天國包容的主要特徵。
  3. 所有的祝聖是為了共融和建立團體。一方面,這種定向起初是來自天主聖三的神聖本質,另一方面這是宇宙賴以為生的基本關聯性。共生體(成長經由共生)是造物界萬物孳生繁衍的藍本。
  4. 生命各個領域,包括會士,為團體意識的發展而鞠躬盡瘁是基督徒使命的核心和靈魂,也是喚醒深層靈修情操最有利的方式。
  5. 所有宗教聲稱根據生命的神聖意旨致力於建立團體,但很少成功地兌現那份理想,主要因為宗教本身,包括基督徒之內,不加批判地假定了父族統治的分化和帝國的意識形態。在單一神的宗教中特別凸顯。
  6. 會士的先知見證必須包含對宗教的自我批判。沒有這種批判,我們就沒希望活力地參與,協助釋放天主的恩寵和培力。

未來修會神學要充滿朝氣就得大量仰賴會士們如何能夠整合奉獻─團體─使命三重任務。這三層面是編織無縫的網絡要素。的確,這種綜合向來是聖願生活的重心與核心,它活化了各個世代的基督徒見證。我們的時代已普遍地失去信仰的芬芳,會士今日與未來所面對的艱鉅責任,就是重新回顧這些關鍵元素,並作解釋。

這項綜合要求我們重新審視我們的生活,包括價值,生活方式和服務等各個層面。本書第四章會詳加討論這些推論。

2018年9月24日 星期一

奉獻修會生活:改變中的典範(Diarmuid O'Murchu 2005)3.5

第三章

 

第五節

 

第五個改變:教會對上天國

顯然最近幾十年的信條持續地被天主國的概念所腐蝕──沃爾夫哈特.潘能伯格(WOLFHART PANNENBERG)


優秀會士是要毫無異議的遵奉教會法,規範與法則。我們甚至以為從基督宗教誕生後就一向如此。即便沒有充分的的聖願生活歷史知識,也看出這種淺見短視。

第三、四世紀當教會逐漸制度化時,修會興起主要是為了反見證。隱修士逃入沙漠曠野,不只是逃離世俗文化的腐敗影響,更是與教會保持距離,認為教會太遷就世俗的。從起初,會士就不歡迎教會制度的權力遊戲。許多人拒絕參與教會。而且,貞女們抗議父權文化規範必須成為人妻或母親,與逃離肉慾和邪惡世界的虔誠婦女不同。初期教會的貞女在文化和靈修的影響下逐漸融入教會制度(見 McNamara 1996,23ff);為便宜行事,很少教會史學家會記載這文化層面。

男女會士直到十三世紀初期都還是平信徒。然後,開始逐漸弱化馴服,在特利騰大公會議(1545-1563)時達到了頂點,也正值白人男性的獨身司鐸被捧成所有基督徒的生活規範的時期。從此之後,會士被當作偽司鐸,並被要求遵奉神職界所效忠與服從的規範與程序。

特利騰最具破壞震撼的影響之一就是傷害了度聖願生活中的婦女。就以十六世紀開創先鋒的聖女安琪拉(Angela Merici)為例,許多創會婦女大膽地肯定會士的反文化見證,特別是針對教會而言。按瓊.齊諦斯特修女(1995,12)認為:

傳記,傳說和修會的檔案是充滿了許多堅強女性的故事,她們挑戰主教並擊倒他們,與教宗對質並說服他們,抗議社會規範並糾正它們。


歷史很少強調修會這個重要部分。大部分都被顛倒和壓抑。唯有述說完整的故事,公開承認修女地貢獻,我們才有希望理解並欣賞什麼才是真正的會士。


為天國服務


我又回到這被父族歷史所顛覆的另類觀點。它被顛覆也是偏頗神學的傑作,我們瞥見長期在效忠教會和忠實天國願景之間的張力。教會即便有它的限度,總是主張唯獨它才能保證真正服務天國;它總是屬於天國在地球上的主要體現。

這種說辭經不起聖經和歷史的檢驗。聖經學者解釋耶穌所謂的天國意見不同,卻都同意下列幾個要素:
  1. 福音經文共有140出處,委身於天國是耶穌一生和使命。
  2. 耶穌從未將天國視為教會。
  3. 耶穌天國的視野是以正義與愛的名義,與所有造物界保持正當的關係。這種全球化的願景是無法化約為任何宗教或教派。
  4. 耶穌許多門徒和許多或全體宗徒都無法理解這願景的獨特性。
  5. 耶穌這新王國願景斷然拒絕祂的門徒和初期教會將祂塑造成地上的君王。
  6. 耶穌是以非暴力地解放窮人和受壓迫者等多重策略來表達寬容的天國。它靈修的本質是無法化約作任何信條。


修會與天國


修會在其先知巔峰的時代曾以天國為榮。這經常引發張力,甚至與教會當局發生衝突,特別是那些創會的婦女。會士默默無聞地以更大的願景為榮,並在世界中以自己的恩典和才能服務天主的子民。即便會士願意遷就教會的需要,他們基本的願景與向外福傳的使命頻頻轉向更大的視野。徹底投身於天國的願景就體現度聖願生活的真正召喚。

神學家,和甚至許多主教團,承認教會主要是散播天國的觀點,參見主教在亞洲從1975年至2000年的言論精細的摘要(見Quatra 2000; Phan 2002;Kroeger & Phan 2002)。然而,無心地,教會否定了自己成為天國服務的基礎,成為唯一真正體現。當會士愈來愈受神學薰陶,這更將造成爭議,然而其他人會尋求更多明智的方式來規避冥頑不靈的教會。在此同時,大多數的會士似乎仍沒清楚地意識到這神學兩難議題,在未來它對會士的身分和使命會帶來嚴重的後果。


作為神學觸媒的會士


正如前面第一節所指出的,神學智慧快速地擺脫原本只保留給司鐸和神職學生的神職界的窄小門徑。會士們,包括女和男,對瓦這種解壟斷有極大的貢獻。但是隨之而來的挑戰更加艱鉅,有可能將修會推向它先知性可信度的極限。

正如所說,平信徒對神學有不同的看法。他們的神學反省和分析總是更入世和生活化。他們的「信仰尋求理解」(聖安瑟莫和聖多瑪斯)包含用現代承諾和危險的複雜性來理解生命。他們信念的寶庫並非只有聖經經文,還包含許多來自當代追尋意義的文獻。這些包括我在本章第二節所提及那些奠基新興靈修的許多靈修運動的潛台詞。

以平信徒為主的神學網絡,由於神學是奠基在正統和世上的人類經驗,它充滿刺激和充滿希望的努力。基督徒認為聖經的基礎必須能夠言之有物。這正是天國願景的立足點,立刻成為冒險參與和勇氣努力的基礎。當代大多數神學家雖明白教會在許多事件上與天國的分歧,仍然試圖效忠教會並且延展神學的視角。這種調適在未來似乎會越來越空洞,因為官方教會似乎跟不上神學領域的更多元取向。

受到更多神學薰陶的修會也會找尋不同取向進入牧靈場域和陪伴使命。即便在靈修領域,今日迫切的任務是遠遠大於任何教會或宗教。人類與地球所面對的主要議題已超出舊有的簡單分類,要求多元的解釋方式和合作形式。例如,在未來的秉公行義需要精通和加入法律、政治和經濟這些專業。將這些專業留給「我們平信徒同仁」不再適當;它只會更加劇我們希望擺脫的二元對立。

持續培育課程需要修訂以便因應這些新的需求。當靈修精進,神學或聖經固然重要,學習新的專業就變為更重要和急迫。即便所有的會士不能在社會、經濟和政治學科上面面俱到,嚴肅的團體分辨要儘可能朝向學習這些新領域。結合這種理智和靈修會成為未來修會的全體新面貌。

由裡而外,會士會變得相當世俗。正統地服務天國要求這項突破。會士希望能與教會保持共融,但是教會真正挑戰是要仿效耶穌慷慨為世上天國交付自己生命和死亡而獻身,崇尚徹底的寬容,成為所宣誓的團體。那也是未來會士不能妥協的藍本。

2018年9月19日 星期三

奉獻修會生活:改變中的典範(Diarmuid O'Murchu 2005)3.4

第三章

 

第四節

 

第四個改變:女性救贖的激憤



在教會史中,婦女的地位很少是因為不檢點而招致否決,常是因為畏懼被她們玷汙。──娜塔莉.華生(Natalie K. Watson)

今日享有自由的我們,很難想像過去數千年婦女所遭受的壓迫。婦女經常受到譴責,有時遭到蠻橫的對待,在文化上屬邊緣,在社交上受排擠,在宗教上視妖魔。那些尚未痊癒的婦女在我們時代中厲聲高呼要矯正彌補所受的創傷,有時苦澀辛酸,偶而憤怒填膺,卻都是基本正義的權利。

歷史學家一直試圖解開男女不均的文化是何時、何處,以及如何進入人類之謎。不論是否是宗教或政治的理念,福傳者卻認為這是天主的傑作:男士優先是天賦特權!明顯的,這是父權體制投射,承繼著男士宰制和控管的價值。


指出控制的淵源


本書多次建議會士具有所多關鍵的先知角色,其中之一就是道出真相來協助福音的解放。沒有任何策略比揭露父權控管的真相更為迫切。有人認為這本能只持續了幾百年(起自十七世紀古典科學的興起),也有人建議延續了幾千年了(從古典希臘哲學背景開始算起),也有不少學者跟我一致相信,這波淵源於農業革命陰暗面的父權制度約有一萬年。

有人證明它在古典希臘時代就已達到了巔峰,亞里斯多德才會提議只有男性才是人。女性生理器官只是孕育男性種子的補充,用以確保永久延續父權的治理。這觀點深深影響聖保祿、聖奧斯定、聖多瑪斯,以及所有重要的宗教,直到晚近為止。

學院派學者(尤其男士)會譴責如此追根究柢過於平泛乏味和毫無新意。這項說詞本身就是花招,以理性和邏輯的名義為自己辯護,好能持續男士的恩威特權。然而,當代越來越多的婦女對於教會、政府或學府所提的邏輯和理性感到厭倦。新一代的婦女要求擺脫幾千年來那些束縛婦女(和男士)的鐐銬。

婦女集體意識到過去效忠那種敵視和疏離的價值觀時,自己一直是被欺凌的受害者。同時,她們經常是暴虐制度下的代罪羔羊,例如,女人是禍水。甚至女性為贖罪和救援而失血是罪有應得。然而從賦予生命而言,婦女失血是天賦的自然過程。男士嗜血才是殺害生命。男性為了成就帝國大業,不惜掠奪婦女成就贖罪與救援而失血的首要經驗。


突破或增補?


雖然許多婦女並不清楚自己與統治的階級系統掛勾,然而,特別過去這四十年,逐漸覺醒並且會糾正往日的咎過邁向未來。婦女在學術、政治、商業上都有了重大的突破,在科學,醫學和宗教上似乎較弱些。但是種種例子顯示,婦女已經附和男性價值觀的專屬統治系統中。典範的轉移並未發生,唯有婦女和男士為了人類和全球文化,共同合作創造一套更寬厚、包容、正義的價值觀時,才算是真正的突破。

例如,有些教會已經批准女性晉鐸(神職)。為某些人這是個正向積極的經驗,而其他人卻十分沮喪挫敗。當初婦女進入鐸職,是為了藉重女性價值的諄諄善誘,可啟發改變和革新。的確她們的夢想已轉變了教會結構,但許多個案卻顯示她們落得去維繫它。令許多人相當難受,這例子正說明了將新酒放入舊酒囊中。

主流文化常會顛覆女性的價值。按輿論,女性化經常與溫柔嬌氣相混:某種遲緩、被動、情緒化,卻總帶著溫和的立場。實際上,真正的女性化能夠相當激烈,並且具有保護的能量。她們不遺餘力地信任直覺和想像力為得看到正義必要伸張,真愛得以盛行。即便正義被否定,在多年之後,婦女集體仍會憤怒並且渴望完整。有時似乎,這正是婦女真正治癒的潛意識階段。

我們特殊的西方文化尚未學會如何尊重女性的正統價值。情況已有所改善,婦女已經大量融入到生活的各個領域。但不論是在婦女或男士身上,女性價值仍被馴服和壓抑著。更糟糕的是,許多婦女自己勾結主流文化,為主流機構申辯繼續宣導舊式典範的價值觀。

 

修女:謎樣的魅力


在教會中,修女總是多過男士,而且今日更以三比一居多。修女在修會的各個領域和基督徒的各個層面一向是佼佼者(參見McNamara 1996)。然而,歷史吝於為她們的貢獻說句公道話。更糟糕的是,大部分史學家共謀貶抑婦女和女性價值,必要時會剝奪優秀婦女的貢獻,視為無物。

多於其他人,修女應在社會各個角落代表其他婦女大聲抗議。修女應該是出色和敢怒敢言的女性主義者(參見Chittister 1995, 11ff)。然而,修女經常被打官腔而緘默無語,也抬不起頭來。

當我們邁向新典範,修女就要面對許多敏感和關鍵的議題:
  1. 制度下的生活方式。在眾多的基督徒文化中,「修女」仍被視作為基督奉獻的英雌。修女的腳色凌駕她女性的腳色,許多修女自己附和這種曲解。牧靈上,她們被視為與司鐸相輔相成,然而事實上她們的聖召是完全不同的。她們所持的身分經常掩飾了她們先知使命的核心。
  2. 效忠教會。在教會眼裡,修女習慣被視為聖潔的英雌象徵,卻很少承認這樣看似的「英雌」主義如何削弱了女性的特質,或成為慈善事業主力好讓司鐸不必沾上「世俗」的工作。她們所遵奉的會憲和會章大部分是由男士所制定,為男士所寫的,而且大多體現男性而非女性的價值。
  3. 與異議的婦女團結一致。在許多場合,修女同意那些反女性的價值,反倒支持那些世俗和宗教主流文化的反女性價值。似乎只有少數的修女才能以同情和開明的方式來理解婦女為何經常與教會和官方宗教疏離,並且大失所望。況且只有少部分修女已經準備好與婦女結合在婦女基本權利和相關議題上公開抗議。
  4. 婦女與獨身。性傾害經常出現在那些慣於四處投射性能量的男士。另一方面,婦女則將性能量內在化,將創造能量導向人際關係上。正好,珊卓‧史迺德修女(2001)強調會士或其他任何人皆可從這整合的反見證中學習這些積極的價值。但是珊卓並未注意到這種解釋的陰暗面:許多修女只要提到與性有關的辭彙就皺眉,對於事情直接與性有關就非常不自在。對於在聖願生活中,她們會比男士在親密需要上更為整合的想法是有點天真。
當質疑男士獨身的同性戀傾向被廣泛地報導時,我懷疑較少被曝光修女之間的同性吸引才是更為廣泛的現象。修女似乎仍挾制在那禁錮人類文明長達三千年之久的女性妖魔化的陰影中。當修女能夠以更透明和良心的方式面對這議題,我們將見證這些女先知的光芒,將同時會令人震驚地解放我們婦女和男士。


義憤


修女的聖召與眾不同。她們需要拋開謙遜、服從的刻板印象,她們的忠誠太容易與被動的效忠相混。過去許多婦女被內在和外在的壓抑緊緊地扣住,今日更多的婦女正學習如何維護自己的骨氣,疏導自己的義憤來療傷止痛,成為轉變世界的動力。這就是發願修女的先知未來疆土,勝過其他領域。

我們需要一勞永逸地放棄那叛逆乖張的女性刻板印象,以及婦女是男士誘惑和罪惡的淵藪。問題的關鍵並不在於叛逆而是自信;面對過去痛苦和不正義,為了正義充滿自信,偶而出出義怒。這正是我們文化急切需要的一項婦女天賦。沒有了它,秉公行義的任務就缺乏的神經、激情和勇氣來面對那執行正義所不可避免的嘲諷。

不只在基督宗教傳統也在其他偉大信仰傳統,早已過了承認並肯定修女重要腳色的時機。我們現在要擺脫有八千年之久的流行典範。當代女性主義痛苦地意識到,一時之間是無法推翻由來已久被視為神聖的事物。然而,最近幾十年來的修正並非徒然無功,並且為婦女(和男士)挽回向來被殘酷打壓的獨特女性智慧。我們當代所有會士的主要任務,修女則以其獨特方式來維護並加深這項失而復得的女性新典範。

2018年9月16日 星期日

奉獻修會生活:改變中的典範(Diarmuid O'Murchu 2005)3.3

第三章

 

第三節

 

第三個改變:出世/入世

 


誤用二選一來區分愛天主與愛自然──馬克‧渥勒斯(Mark I. Wallace)
 
在此時刻所有蓬勃發展的靈修轉變中,沒有任何比我們所理解的受造宇宙更為關鍵樞紐。遠離塵世和棄絕世俗的二分思維在基督信仰中盛行許多世紀。至今這種特徵傾向仍強烈主導著其他偉大宗教的隱修院系統。
 
許多基督徒認為反世界的說辭也引發令人憂心的倫理關懷。大自然在過去和現在大量地毀滅,似乎與消極地看待造物界有關。關懷造物界在過去被斥為是對天上的事分心。更糟的是,造物界經常被貶為虛妄的誘惑、試探和罪惡的場所。
 
由於缺乏不一致和不夠明達的靈修,我們人類為了自身的方便和利益濫用並且折磨過大自然。教會和宗教過去缺乏對造物界的運作有整合性的靈修認知,似乎無法提供更啟發和寬厚的作法。由於新的理解和信念開始嶄露頭角,近幾十年這種情形已戲劇化地改變。

 

天主在造物界中


我點出以創造靈修為中心所發展的新典範,是希望重新恢復那些已經被主流教會所推翻的聖多瑪斯視野。它的重要原則是我們無法恰當地理解天主,除非我們先能正確地瞭解造物界。這信念以下列陳述來解釋:
 
a) 「整個宇宙共同參與天主的聖善,比單獨個體表現得更好」(神學大全,問47,題1)。
b) 「宇宙的秩序就是事物所展現極致高貴的完美」(SCG,Bk1,Chap 46)。

現在及未來,若要尋回並恢復更有生氣和永久的靈修,就需要以新穎和大膽的想像來關注下列問題:
  1. 早在人類演化之前,天主已在造物界運作了百億年。天主參與創造演化過程意味著造物界就是天主給我們的最主要啟示。天主表明自己的旨意和目的主要在造物界,而非各個宗教。
  2. 早在人類演化之前,有機生命已在這地球上蓬勃發展了四十億年。這挑戰我們大眾所秉持的以人為中心的觀念,以為自己是地球,甚至全宇宙最高級的生物。
  3. 我們人類物種在地球寄居了大約六百萬年。我們相信天主充分地運作在我們整個發展時期,然而我們常將它的終極和宗教意義簡化成最近幾千年,特別是最近兩千年。
  4. 早在宗教以現在的形式演化之前,人類早就有了獨特的靈修行為至少七萬年之久。但我們所效忠的宗教似乎攻訐我們試圖瞭解我們悠久的靈修歷史。
今日,人類更加明瞭信仰與靈修的宇宙和地球層面。這項新的認知徹底地改變我們對「世界」的態度。我們開始逐漸明瞭我們主要從造物界認識天主的旨意,我們與天主相遇,不只在人當中也在造物界領域的各個層面中,因而不再漠視造物界,視它為無神的境地。

 

與天主共同創造


對會士而言,這改變並不容易。當西方有人愈來愈認同創造靈修,許多基督徒文化仍質疑物質世界,並認為靈修成長仍舊屬於內在靈修領域─人類才有。對21世紀的會士來說,整合靈修與日常生活的迫切需要是種重大的挑戰,特別在秉公行義這塊領域上。這種靈修根植於天主,善待造物界。以下只是這新立場的一些重要意涵。
  1. 我們所了解的天主,並不是居住高天之上類似判官的父權形象,而是身處人間,處處向人透露智慧的聖神。
  2. 天主與所有的受造物有關,並不是獨鍾人類而已。我們徹徹底底地屬於造物界。聖神的能力使我們回歸天主,也同時喚醒並維持宇宙萬物。
  3. 人類扮演著靈性物種的腳色。我們的任務並不是將神導入無神的領域,而是探索與造物界的聯繫,這會勾畫出天主鞏固宇宙萬物的創化力。
  4. 我們藉由不同結構緊密地與天主相連。聖地主要屬於造物界。聖殿和聖堂這些神聖建築提醒我們天主創造的典雅,卻常被用來相反天主的創造。
  5. 我們需要新的儀式感來重新對待天主所創造的世界。許多古代和當代原住民文化的成人禮,相當尊重神聖的造物界。而基督徒的聖事卻被解釋引人往超越領域,脫離這個世界和超越造物界。大眾所理解的聖事常常侵蝕而不是增強儀式的意義。

牧靈上的兩難


當修會真實地接近天主的子民,尊重他們所遭遇的苦楚,並且回應他們被社會其他部門包括教會及宗教所忽略的迫切需要時,修會才能永遠處於最佳狀態。我們會士面對與普羅大眾共鳴的新靈修,而不是傳統宗教時,該如何落實福傳的責任感?
 
我們這些同行,特別是修女,要效忠教會機構並同時誠實面對我們時代浮出的靈修問題,並不是容易的事。教會期望靈修追尋者首先要效忠教會或宗教機構,對許多會士而言,這似乎太過狹隘、功利,並且不適用於那些投身在世上建立天主國的人身上。從許多案例中,我們知道這些追尋者會被誤解,甚至阻礙他們的靈修旅程。宗教機構下意識地擔憂自己的存亡,因而無法自由地尊重當代追尋者的靈性追尋。
 
這就是為何西方許多會士服務於有內心渴求的地方而不是能夠被聽聞或讚賞的外在效忠的理由之一。這些包括靈修輔導(通常稱為靈修陪伴)、諮商、成長和發展課程、成癮協助、避靜神操,和學校、大專、工作場所及醫院牧靈。還有許多牧靈場所能夠尊重骯髒和混亂的失敗者的靈修生活,並且豐富和精進朝向整合旅途人性尊嚴。
 
修會團體內部的改變並不是容易的事。有些是小氣吝嗇,有些是反彈,那些被允許從事這些服務的會士,經常被視為「我行我素」。許多會士和領導團隊仍舊熱衷於與公共機構中合作,在服務見證中所帶來的地位、權力和公眾形象。大體上,這些服務雖然有助於整個社會,修會經常不曉得他們核心價值已經被危及了(例如在競爭的教育體制下),以及有多少脆弱者的真實需要被這樣的體制所忽略。
 
最近幾十年,會士企圖擺脫土地和過多的財務來度簡單的生活方式,與窮人和邊緣人更加一致。他們刻意處置這些資源來為比較窮困的社會階層而打算。卻經常徒勞無功,那些被投機者所強奪的土地反而成為商業利益下的剝削品。今日,許多會士有感於土地的神聖性和致力於如何善用它,選擇了保有土地,尋求更多的方式教導民眾如何負責和創意地使用土地。美國上紐澤西州的創意農場是道明修女所贊助的有機農場(網頁:www.genesisfarm.org),或是菲律賓Baguio是瑪利諾修女所發展的生態庇護所(網頁:www.maryknoll.org ),都算是以造物界為中心的最佳福傳範例。
 
今日使徒抉擇分辨並不是件容易的任務。問題經常受到某些特定群組的不同靈修的操控而惡化。有時害怕削弱了創化聖神的潛能─例如,由於害怕被人貼上「新世紀」的標籤,我不談論瑜珈在我的祈禱生活中的重要性。當害怕的本能盛行,和大家保持緘默時,我們便更沒有希望去處理當代靈修主流所要求的嚴肅和迫切分辨。更大的傷害會是造成我們這時代使徒抉擇及福傳共識中的負面影響。
 

2018年9月10日 星期一

奉獻修會生活:改變中的典範(Diarmuid O'Murchu 2005)3.2

第三章

 

第二節

 

第二個轉變:靈修對上宗教


為神爭辯並不是善用我們的精力。如果我們碰觸聖神,我們碰觸到的天主不是概念而是栩栩如生的真相。一行禪師(THICH NHAT HANH)


此刻的另一項典範移轉就是人們所採納的信仰。主流的宗教已經失魅力。宗教制度構上的包袱無法對信徒兌現所保證的啟示和希望。那些篤信人士非但沒被解放與更新,反到被規範和期待所拖累,這些多少與宗教的存續有關,無助於信徒的靈修發展。

同時,靈修渴望在許多方向上復甦,新穎中既沒定型又龐雜混亂。它繁榮茁壯是藉著提問而非解答,藉著追求而非尋獲,藉著探索之旅而非效忠訂定的信理。認識天主培力的友誼(參見若十五15)被認為要比效忠全能天主來得更真實。當代靈修探索者對於解開天主性體這樣傲慢的哲學問題不感興趣。靈修探索者冒著堅信天主眷顧和鑒臨的風險反倒感到幸福。

許多案例顯示,這類新的靈修渴望對我們造物界的認識有所不同。無遠弗屆卻又深入人心的造物主符合當代靈修探索者的旨趣。傳統宗教的神或眾神,即便基督宗教將耶穌人格化,都被視為人類對掌控欲望的化約投射。新興的典範極度批判以人為中心的投射。我們也需要檢驗我們運用那種的人性典範來說明「個人」如何經驗天主的思維(參Gebara1999,83頁)。


演化觀點


從宗教典範轉移到靈修典範,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擴大了意義的視野。我們努力讚頌那早在我們人類出現之前,已經運作在造物界中萬億年以上的天主。我們的考古學證據顯示從我們人類生成時,至少在七萬年之前,已經有了獨特的靈修意識。從那時起,我們就藉著認真的儀式和種種工藝(如冰河期的藝術)來表達信仰。我們從經驗得知有神聖的能量運作在造物界中,強而有力的聖神力量使萬物生長綿延。

宗教學者建議我們畏懼和害怕這神聖的生命能量。我懷疑這種害怕是近幾千年才有的特徵,並非整個七萬年的全貌。史前的始祖相當清楚,神以似非而是的悖論方式與我們互動(參O’Murchu, 2002),然而,他們所理解的天主似乎主要是種溫和寬厚的生命能量,祂遠遠超越人類的想像,卻又緊密地與人類和地球互動。

我們所在意的位格天主,似乎尚未進入到先民的意識中。天主被他們視為充滿能量的神靈,超越我們人類有限的位格概念,卻涵蓋所有被人類重視並視為神聖的一切。像猶太教、基督宗教和伊斯蘭教,這些單一神教認為位格神的概念非常重要,進而宣稱,他們對神的認識較其他偉大宗教所認識的更為進步。這樣的憂慮有多少是與真正信仰天主有關,或是需要以父權結構來擔保神?我們以為正統信仰所保證的位格神信仰,有可能正是當代靈修蓬勃的最大障礙。


服務當代的探索


即便當今世界出現許多活耀的非神能量,或許正因為它們,對探尋天主和靈修意義的渴求不曾降衰減。男女會士發現正被吸引入這項新的探索。我們經常是這些追尋者訴諸的對象。有些人認為我們是比較容忍並贊同那些重要又棘手的靈修問題。

偕同人們探索更精進靈修的過程,必然也喚醒我們內在的靈修追求。我們自己同樣發現探詢更尖銳的問題。我們聖召使命有了新的意義,有時與過去截然不同。越來越多的會士對教會機構以及它無法深入了解靈修問題感到痛心,不再抱持任何奢望。

感恩慶典是現在的痛處。平日彌撒仍舊是各個修會的標準靈修功課。不少會士以為感恩祭典在主日比平日來得更合意與更有意義。而且許多會士已經將感恩祭典視為參與在地團體的信仰旅程;有時,主禮司鐸對那團體的背景毫無所悉或者毫不在乎。

有許多修女和日漸增多的婦女平信徒對於將她們永遠不得主持慶典感到憤慨,有人甚至按良心覺得無法再參與感恩聖祭。整件聖事的意義就在於讚頌與耶穌餐桌共融的徹底包容,卻讓許多婦女感到被排擠,參與其中似乎淪為共犯而深感罪惡。西方修女對此更有切身感受,我感到當我們探討典範移轉時,對感恩祭典的不安似乎有增無減。

由於感恩聖祭所引發的兩難困境,也提醒我們需要檢討聖願生活傳統中其他的祈禱安排。每日禮讚就值得特別關切。使徒傳教的會士經常覺得這種安排比較像忠於傳統的儀式,而非加強、啟發、滋潤他們的福傳。除了信友禱詞之外,有時日課的部分主題與情感與當事人或團體所遭遇的狀況無關。甚至聖詠絕大多數的語言,特別那些提及君王以及天主報復仇讎,顯然不符合在問題重重的世界中追求和平與正義的訴求。

會士在教會各地會廣泛地善用避靜退省經驗。這明顯地滋潤人們的靈修成長並增加他們的福傳能力。卻很難在傳統的團體中實施相同廣泛與多元的經驗,而且傳統祈禱形式與安排仍是大家所能接受的最低標準。不幸得很,祈禱變得像安慰而非挑戰。


靈修與獻身


我們團體要有比較創意的祈禱方式首先得關注指導我們所有安排的靈修,包括祈禱生活。當代會士的靈修慣於強調我們在教會團體中,對天主的特殊獻身(《奉獻》32,60,《從基督再出發》8)。根據《奉獻》(22-24),聖願生活的獻身是建基在天主揀選的基督身上,耶穌完全服從的自我獻身,甚至死在十字架上。會士生活的獻身,不是獻身於解放度新生活(聖洗主要強調的),反而退縮為保證犧牲、服從、不受世界玷污、只效忠天主。對現在和未來度使徒生活的會士而言,這種靈修基礎相當不可靠和毫無說服力。它強調放棄而非進行;它是被動反應而非主動積極。

對今日許多會士及未來更多的會士而言,我們所面對問題與議題會比教會生活重要。這激起我們發問:為何獻身?《奉獻》(13)以大而化之的回應來挑戰,建議我們採奉獻─共融─福傳三聯策略。正如所有受洗者,我們的奉獻是在福傳中的共融使命。況且,基督徒福傳使命是走向全世界,而非針對任何個教會或宗教。

我們神學焦點是簡潔明確的,就是耶穌召喚祂所有的追隨者,在地上建立天主的國。我們因而落在造物界的核心,耶穌在此開創並宣布新視野。這種接觸的氛圍要求我們超越所有分離世俗與神聖的二分法。我們會第五節回到這主題。

當我們在靈修與神學上強調我們對天主的奉獻時,我們可能會太過專注以至於背離了在造物界中的福傳使命。正如會士的中介使命是要定居在有懷疑、質疑並且重新發現意義的人當中,由於我們得提供智慧和理解力就不能過分依附在任何教會或宗教。我們主要屬於奧秘的開放空間,陶醉在天主的奧秘中,在生命當中擁抱共同創造的神聖奧秘。

在這些反省中,我並沒有刻意區分宗教與靈修。我卻要讚揚聖願生活的靈活傳統,它熟練地解讀時代的訊息,並創化和勇敢地回應。我們這時代,靈修已不再需要宗教。今日許多人深刻地研究靈修探索和意義的問題。這些人多數未受到任何宗教的教導,在靈修上顯然地也不曾受到教條信仰的薰陶。

傳統教會和宗教沒有謙遜和誠實地看待這種嶄新靈修視野。它威脅到它們的生存,更重要的是,它們認為靈修是它們的專利。我們時代的會士,如果他們忠於過去的先知奧秘,就不能以教會或宗教的態度去判斷和分辨這新的崛起。我們時代的分辨必須承認在宗教或教會尚未形成時,聖神隨意而吹賦予造物界的氣息與奧祕的靈修意義。

會士要在固守教會強烈保護的舊典範,或在擁抱拓展靈修視野的新典範之間,面臨了困難和分辨的抉擇。我以為歷史很清楚地指示出我們會祖在此情況下所作的抉擇。我們會有勇氣信守他們的視野和活力嗎?


2018年9月6日 星期四

奉獻修會生活:改變中的典範(Diarmuid O'Murchu 2005)3.1


第三章

 

第一節

 

第一個轉變:教會的新面貌




西方許多人仍末理會到世界和教會的未來不再受西方國家左右,天主教的中心已經轉到亞洲和第三世界,而且由許多非白人國家和文化來主導。
Rembert Weakland總主教(ARCHBISHOP REMBERT WEAKLAND)

會士自認為教會生活的主要部份。梵二以後,這種休戚與共的關係在更加明顯,愈來愈多的會士投入地方教會,特別是堂區。這充分地改變了大眾對會士的觀感。人們近距離地觀察我們,並且更親切地對待我們。這就引發如何同時在教會內和教會外看待會士的多項爭議。

從歷史的角度,會士很少完全參與教會公職。在第四紀,會士就已強烈地抗議教會逐漸被羅馬的生活方式和價值所同化。這常被解釋成會士選擇偏鄉荒漠謫居的原因,甚至在不少場合中拒絕領受教會的聖事。這種張力在與修女的關係上更顯得尖銳。許多尚未被教會公開追憶的偉大的創會祖母,甚至挑戰並聲討教會,落得遭受嚴重的譴責,不少人被開除教籍。

自從十六世紀的特利騰公議會之後,會士被收編在教會機構內,有義務遵奉司鐸的規範和期待,因為司鐸被尊為所有基督徒生活理想的典範。今日,修女和修士被視為司鐸的同盟,而非教友的盟友。這危及到我們原屬平信徒聖召的特質,同樣也危及我們所理解的教會,我特別希望在本節探討最近幾十年來的演進。


梵二之後


在1979年的研討文章中,已故的拉內(Karl Rahner)神父描述教會自我理解的三個轉變典範(Rahner 1979):
  1. 在西元45年耶路撒冷第一次公議會的決議,允許外邦人進入基督徒的初興團體(宗十五)。
  2. 第四世紀基督宗教被羅馬帝國採納為主要宗教。
  3. 西元1963年頒布《論教會在現代世界牧職憲章》,宣稱自己實質上是廿世紀的世界教會。

教會對《論教會在現代世界牧職憲章》模稜兩可的態度,特別在領導階層,備受批評。當教會開始融入文化時,這種熱情該持續多久的爭議常常令人無法適從。牧職人員與平信徒並不會在每件事上同步調。會士當中同樣也出現十分尖銳的分歧,或是在世俗中徹底實踐基督徒解放使命,或是尋回聖願生活中的「靜觀」層次,過去是如此,未來仍會是如此。

同時,新的典範開始在教會中展現。這以許多具體的方式來呈現典範移轉的革命特質。這種轉變現在正在發生,而聖統階級和平信徒都理不出頭緒。新的教會正在巧妙有力地成形。它終究會成熟到革新那過去無法撼動的教會。它會使得梵二的改革顯得渺小和微不足道。


全球性的天主教


這種新的轉變在人口統計、以人民為中心和神學出現三種特徵。

人口統計。1960年,66%的天主教人口分佈在歐洲、美國、加拿大和澳洲的西方白人世界;這意味著,有34%的人口分佈在其他三分之二的世界。四十年之後,在2000年有75%的人口分佈在南半球,而只有25%屬西方白人領域。乍看之下,我們歸諸於人口膨脹的改變和20世紀下葉福傳的顯著成果。但是,果真如此或是還有令人難以捉摸的因素?

解釋這種發展趨勢必須要神學分辨,以及其他的因素。它將集中在這發展是來自天主,或只是世俗現象,或純屬偶然的問題上?如果來自天主,那麼創化聖神到底有何意圖?我想從源於自天主的概念開始,然後進行分辨並催促信仰團體的注意。

它意味著教會的新興團體主要不是白人,而是黑人和非白人的窮人,生活艱困並擁抱著基督徒願景,明顯地不同於西方白人帝國主義和以羅馬為中心的教會。它也意味著西方教會嚴重地衰退,已經失去文化觸媒的光環。最嚴重的莫過於維持羅馬為教會的核心,現在或未來,嚴重地違背聖神的化工。持續將羅馬教會當作或象徵整個天主教的作為,有如在死人中尋找活人的典型例子。

今日教會的活力以及創新未來的前景仰賴這世界三分之二的人口上。沒有人刻意創造出這種典範移轉。天主的所作所為遠遠超出我們理性的邏輯框架,並且狠狠地粉碎西方羅馬教會的壟斷。

教會領袖會起來面對挑戰嗎?按我看,不太像。移轉的命名本來就出自人們的創意。正是這些身為人民中介呼聲的會士,需要以更透明方式來命名這現象,並以更大的視野和勇氣來倡導它。為此,我們開始評估教會新面貌的其他主要特徵。

以人民為中心。司鐸在當代天主教的公眾形象中面貌出眾。媒體經常傳達著司鐸是教會的核心與靈魂人物。的確,許多教會訓導試圖強調平信徒的角色,卻以增強司鐸的重要角色來收場。

今日,天主教教徒在世界超過十一億人口。大約有45萬牧職人員;有些執事,大部分是司鐸。比例而言,意味著教會99.95%的成員是平信徒,聖職人員只佔有00.05%。

仔細評估這些令人訝異的統計,令研究者忐忑不安。在教會中平信徒的壓倒性人數,為何是寥寥無幾的司鐸可擁有超乎尋常的權力或地位?為何出現眾多與極少這樣顯著的不平衡?為何教會的論述得按照司鐸的觀點,顯然這是個司鐸的教會?

許多重要議題開始浮起,這需是中介見證的會士來領悟和關注。單從外貌就可看出天主教主要是人民的教會。梵二再再強調,教會是天主的子民,這些壓倒性的多數並不屬於教權層次。為了公平起見,平信徒應該領導教會,並且發展符合多數平信徒的教會生活。但是平信徒一直被悽慘地削權,現在需要開始緊急治療。

同樣需要急切關注的是司鐸這嚴肅議題。就系統而言,不平衡數值代表功效不彰的系統,司鐸本身因而招致嚴重的後果。這樣小小的次團體有可能,不只是破壞,而且會摧毀司鐸職務的根本意義。過多的能量集中在次團體上,特別是剝奪了絕大多數的人。不久之後,定會消極地反彈回壟斷的少數。從系統而言,這敗壞了今日司鐸職務遠遠超過影響美國和其他世界各地教會神職界的總總重大醜聞。

神學思維。特利騰公議會將神學研究保留給司鐸和修道生,這指導方針貫徹執行直到廿世紀中葉。從1960年代開始有了改變。再次,教會裡裡外外,沒人刻意去改變教權所壟斷神學研究。我敢再次建議這項改變主要由聖神所發起?

1970年之後,平信徒在修道院和大學研究神學的人數逐年增加,甚至有更多的平信徒私下閱讀或自修神學書籍。1980年代初期,首位非神職人員開始教神學(主要在美國)。現在估計大約在2015年,教會內60%的神學家將會是平信徒,預估其中的3/4是女性。

勝過其他典範轉移,這將會動搖我們今日(2005年)所知道的天主教的根基。在此典範中,潛在意識並非偶然地改變。即便那些平信徒中有些非常傳統而且保守,總括來說他們呈現神學的新酵母,試圖以神學去處理今日人類所面臨的各項危機,而非只是教會的事務。他們試圖在全球化、國際恐怖主義、主流政治、社會經濟、宗教交談的背景下從事神學思辨。我們已經無法想像神學視野的急速發展。教會的意識跟著改變,由於行動來自思維,因而教會的外貌和結構勢必也跟著改變。


涉及會士


今日教會這龐大有機體不同於40年前。外觀上,毫無不同,但在內部裡,建構教會活體的內在靈魂有了重大的變革。一旦我們勉強承認(分辨)這改變的主動者是聖神而非任何人,就得認真地對待非傳統的另類特性。我們見證教會的新面貌,這是兩千年來我們所認識最為傳奇和爭議的一項。

在這新興的聖神運動中,我們會士如何自處?這問題為那些在世界2/3的地方傳教的會士尤為尖銳。在傳統保守或新興典範中,我們該如何善用我們的創化能力呢?我們是否準備好將我們的能量投在新生命上,否則我們將受到在死人中尋找活人的控訴?我們準備好採取嶄新富有爭議的冒險,如同歷史中那些偉大的創會先輩嗎?

梵二之後,會士勤奮工作與地方教會密切結合。這經常與牧職人員成為密切的夥伴,而非與平信徒。我們被看作忠實僕人,效忠教會過去和歐洲中心面貌的視野和典範。天主聖神似乎已遠離了那模式,而且如果我們會士要成為真正的先知,我們就得脫去那模式。深度和急迫的分辨就在當下。

2018年8月30日 星期四

奉獻修會生活:改變中的典範(Diarmuid O'Murchu 2005)3.0

第三章

轉移中的典範


過去不可靠,未來又不明朗。冒險成了修會新的克修生活。瓊‧齊諦斯特修女(Joan Chittister)


當我們以宏觀的角度看宇宙、地球和人類演化,不禁會奇怪人們怎麼會對如此持久不變、整齊劃一和呆板僵硬的互動模式把持不捨。造物界經由改變、成長和發展,在浩瀚無垠的時間裡中欣欣向榮。平衡與停滯會帶來蕭條。卻在流動、轉變、悖論和混沌中成長和與發展。

人類身軀是個家常例子。細胞在人體內每隔七年就完全汰舊更新。出生/死亡/重生的過程無時無刻在我們身上運作,也在世界中運作。轉變並非是意外;它是日常機能,使我們精神抖擻,並帶動著我們的成長與成熟。


梵二後的更新


本章所記錄的轉變,在過去卅年間已逐漸成形。以美國記載為例,在耐格倫和烏克里的斯(Nygren & Ukeritis 1993)的調查項目中,娜汀‧佛利(Nadine Foley 1999)深動地描述它們,記錄美國阿德里安道明女修會(The Adrian Dominicans in USA)如何面對那時期所由生的轉變。以梵二《教會憲章》其中最基本論述為基礎,文件開始提到修會雖不是教會的統治系統,卻屬於教會,並與它的生活和聖德不可分離。修會屬於天主,並不是由教會所建立的。
《修會生活革新法令》試圖恢復「追尋基督」作為「會士生活的最高原則」,藉由教會生活和使命來表達跟隨基督。

梵二以後,在教會內試圖更創意忠實,同時重新取回修會神恩更深層的意義的雙叉取向已成為修會更新的焦點。擴展了角色與使命的新視野。保祿六世在1971《福音見證》宗座勸諭中肯定了這發展。聖願生活首次被描述成先知和反文化(13, 16-22, 25)。雖然在1978《彼此關係》中試圖為主教與修會會長在聖願生活的架構和組織上提供指導方針,文件果敢地公開承認修會的神恩特性,並且挑戰會士開創教會和世界的願景。

梵二以後,所有關於修會的文件中,再沒有一件像1978年《修會會士和人類的發展》來得有遠見、激勵和挑戰。它邀請修會進入世界核心,建立醒目和創建的先知團體,進行天主國的解放任務。也許是無法避免的,這文件導致教會內部的紛歧,終於在1983年頒定了狹隘、內向的《教會有關修會生活的重要指導》法令聲明,明顯地想制止聖願神恩向外延展。

從那時起,梵二更新的火苗與熱情開始萎縮。修女特別厭惡要重寫她們的會憲來討好羅馬高層。悲觀懷疑和大失所望悄悄地蔓延。1994年全球各地的會士被邀請預備並準備的世界主教會議;許多人質疑何苦來哉,到頭來仍是人微言輕,乏人問津。《奉獻生活》勸諭成了許多會士的期待落空最佳佐證。儘管偶爾出現些許的激勵陳述(例如,37, 58, 62, 71-., 81-),在我們這時代空前複雜的典範移轉中,它並沒有提供修會轉變的視野。


超越宗教的更新


典範移轉正如第一章所闡述的,挑戰著我們以人為主的最基本信念,以及過去廿多年間特別出現在羅馬文件的許多思想。它們明確地指出不再是人為操作,而且愈加發現並不是來自我們組織的策動。加持我們當代複雜情境的領銜主角,也不是修辭、政治或神學。因此,我們何去何從?

諷刺地是最近幾十年來最令人振奮的資源,竟然是當代的物理學和宇宙學。正如造物界能量的成長與發展是按照天生的自我組織原則(自生系統),所以主要典範的興起殞落也是由造物界的天賦卓越智能所主導。當我們依循人類和靈性理念蓬勃發展時,我們似乎仍掌握在聖神吹動生生不息的宇宙中,祂帶挑釁地挑戰我們考斟酌的可能性。
 
從1960年初以來,修會的危機明顯地並不來自我們成員的疏失或缺乏意願。男女會士在聖德、才德、奉獻給天主和教會上非常突出。我們拓展許多新的福傳使命上。處處展現組織的忠實。站在1960年的門檻上,未來看似前途無量。

但是,由於改變威脅了我們的舒適領域,當舊有的安全感逐漸崩潰,幾乎蔓延到我們生活和傳教的各個領域。許多人感到不知所措。面對新的改變,我們開始直覺和醒悟到毫無選擇餘地。至於為何要改變以及如何去因應仍不明朗。對許多被捲入進這混亂窘境人而言,教會訓導並無多大的助益。它們就只是重新詮釋過去的原則(正如最近文獻所提供的)。教會高層或會士自己尚未普遍地認出,在許多會士為了世上未來的天主國內心所燃起的情操。


冒險和希望


本章所指出的轉變正在進行,已無轉圜的餘地。有的清楚地表示與過去分離;有的建議折衷適應。總之,都指出一個充滿冒險和希望的未來。的確,如果我們要接受第四章所建議的新典範,先決條件就是要有創意能力處理這些轉變。在這過渡期所透露出的是,我們對未來期盼遠遠超越我們所要脫離的過去。

神學家約翰.郝特(John F. Haught 2000)提議演化主要是造物界回應未來的魅力,而不是繼承過去的藍圖。這項觀察賦予基督徒末世言論和聖願生活新的意義。過去我們習慣將末世連結最後審判和死後獎賞。偶而,它亦表示仰賴未來的希望來度過艱苦和無常的難關。今日,它難道不就是激勵我們與創造者共同創造,那些在未來使信仰更實在和更可信的地球和人類處境?

我建議我們越過那些仍然在其他宗教信仰激勵修會的末世避世理論,進入到末世入世的責任。這會提供靈修的靠山,使我們創意地與廿一世紀引人注目的轉變溝通。

2018年8月22日 星期三

奉獻修會生活:改變中的典範(Diarmuid O'Murchu 2005)2.7

第二章

 

第七節

 

第七個放手:服從至死


過去幾世紀當中,教會被絕對服從的要求所蹂躪…。神學德行不再是信、望、愛,而是服從、服從、再服從。──馬克‧喬丹(MARK D. JORDAN)


修會傳記大量鼓吹補贖和自我犧牲的英勇事蹟。那些禁食、長時間的祈禱和否定自我意志的克修自我紀律,備受靈修史的推崇。自作犧牲常是壓服叛逆,特別是驕傲等激情的理由。謙虛成了需要養成和培植的德行。

基督徒克修的靈修風格是一件相當複雜的現象。女性神學家質疑這種心理缺失,提醒克服傲氣其實是男性特有的好鬥成見。女性倒常常需要栽培這種自豪的自我價值感,因為父權文化嚴重地損毀她們個人的真正自我和骨氣。


犧牲的修辭


女性主義的批判引發更深的問題。是否所有的克己修身只是父權重男輕女用來激勵服從和加強控管的手段?犧牲在許多古代的文化的概念中暗示用來平撫和懇求較高(有時,憤怒)權威的神或人。亞巴郎被要求犧牲兒子(創廿二1─14)的故事經常被用來說明毫不妥協的上級權利,甚至要求犧牲性命。我們知道許多古老(以及一些現代)文化中,女性經常被犧牲,卻很少公諸於世或受到矚目。女性被視為禍水,她們的犧牲是無關痛癢和無足輕重的。不足為奇,因此在亞巴郎的故事中,從未詢問過男孩的母親;故事裡她似乎並不存在。

美國神學家瑪麗‧戴莉切中主題,提醒我們女性是賦予生命而失血;男性卻殺害生命而失血。不論是在基督徒聖經或在其他信仰傳統,犧牲底下所潛伏的暴力明確的不是,更不能出自天主。暴力往往招致暴力,不會產生創造或和平。暴力與耶穌所許諾的豐富生命背道而馳。

強調自我否定和自我棄絕這種克修典範的文化現象大都來自流行的父權控制。深思熟慮後,它與跟隨基督毫無牽連。實際上,還可說它悖離了福音那種為愛和正義的自我否定。

服從打從一開始就是克修的生活辭令。它意味著屈服於他人的意志,與字源的「聆聽」(來自拉丁字的聽ob-audiere)的意義相去甚遠。聖經中服從的真意並非將自己的意志託付給他人,而是善用天主所賜的資源聆聽神聖的智慧,以便更真實地為我們自己和造物界分辨天主的意旨。


福傳的克修生活


克修態度已聲名狼藉,今日這種修行大都屬於那些具有強烈反世俗態度和相信嚴厲懲罰的天主的宗派和狂熱分子。修會中的克修生活大多是屬個人偏好,而集體卻為了福傳的使命儘可能完全交付自己,也就是經由正義、愛、慈悲和解放的正當關係來建立天主的國。

我們不再採信克修的苦行價值,而是接受因著秉公行義承諾而來的日常痛苦和犧牲。我們會被誤解、拒絕甚至被迫害。我們甚至會被那些我們為他們犧牲自由和尊嚴的人所反對。正如同耶穌為天國而冒險,今日同樣會要求我們生命的代價。

在此背景下,服從有許多含意。它首先是信實和忠貞於造物主的召喚,祂邀請大家成為共同創造者,為所有有機生命建立更好的世界。其次,從基督徒的角度,它是公義的解放使命,耶穌渴望大家都免於任何束縛與奴隸。這是普世教會的忠貞使命,以天主子民為基礎的團體更會全力地遵循門徒的使命。

在這多樣的背景下,服從有其重要性,既是注意聆聽,更是相互分辨。它的分辨使命超越權威的壟斷。在普世或地方教會中,享有特定角色和責任的領導職務是不能壟斷聖神。當我們接受現代生活的複雜性時,比較正統的做法就是共同合作的分辨。

這對會士提出許多令人難堪的質疑。過去30年,我們看到在梵二下講究開放和有容乃大的教會逐漸地向害怕、操縱和控制的衝動屈服。那令我們感到悲哀,我們效忠那不欣賞我們或我們恩寵的教會是件麻煩的事。我們當中甚至有許多人噤若寒蟬,也免被潑及。盲目服從的舊文化似乎又再流行,無可避免招致壓抑和不健全的恐懼。


服從的成年人


在這令人難堪的痛苦下,我們男女會士不論在自己身上,在彼此之間,和在與教會上級互動中,要有彼此尊重的先知使命。如此,我們才能順從生命而非服從死亡。我們主要效忠那召喚我們追尋祂獲得生命且更豐富的生命(若十10)。我們教會是個成年門徒的團體,大夥被召為了天國共同合作。這裡容不下孩童式的依賴共存。成年人共生是繼承造物界的法則,我們不應放棄也不該妥協。

我們也需要謙遜地接受,過去強迫盲目服從對人們造成的傷害、毀壞和疏離。權力的辭令深深傷害天主子民,包括度聖願生活的人。許多人明認他們成年人再生的希望,絕無法在修會團體中實現,因而離開去尋找治癒與完整。服從聖願在男女會士身上,遠比其他聖願留下更多疤痕創傷。

未來的會士需要採取成熟的服從。這是智慧和關心的服從,藉由善意的批判和精力致力於共同分辨,如此天主子民為公眾利益激發所有的恩寵。突破這情結和懊惱,可帶給未來會士生活更新的清新氣息。

2018年8月18日 星期六

奉獻修會生活:改變中的典範(Diarmuid O'Murchu 2005)2.6

第二章

 

第六節


第六個放手:靈魂重於肉身



身體的智慧常釐清心靈的絕望 ──瑪麗恩‧伍德曼(MARION WOODMAN)

在靈修上,正如世界(特別是地球)被人懷疑,身體也同樣被認為是聖潔和救恩的絆腳石。身體被不屬於天主的能量所擺佈和控制。不朽的靈魂卻寄居其中。這是天主擁有人類生命的獨特記號。靈魂賦予身體生命,身體死後靈魂仍持續到永恆。


我們錯誤百出的人類學


人類學是爭端的關鍵。比較正確地說法是,這種人類學典範已經失去意義與用途,顯得過時迂腐。人扮演著一個原子個體;原子各自獨立,因此每個人也是獨立的。為使原子體活化,天主就注入了不朽的靈魂。各個靈魂都是獨特的,正如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死亡來臨時,每人得為自己的靈魂向天主交帳。

其中還有人類學上的推論。人被認為是較優越的物種;因為只有他們有靈魂。人類在造物界的次序等級上,比其他受造物更享有崇高的地位。人類因此有資格代表天主來管理和使用造物界的資源。

這種自我膨脹的人類學正是今日人類的夢魘。它認可並肯定我們對受造物操縱和剝削的權利。這就加劇了與造物界的疏離感,消耗並剝削了大半的物種,甚至嚴重地濫用。我們將天主所託付的管理化作邪惡的的剝削。


解放我們傲慢的靈魂


我們需要徹底地重新檢討靈魂的概念,以及天主直接將靈魂注入身體內的觀念。今天的人類學指出不同的方向,視人類不再是孤立的個體,而是屬於環環相扣的有機生物關係體。得感謝現代科學的長足發展,使我們更清楚地發現,我們隸屬於造物界大網絡,我們的具體成形是在複雜的星球和宇宙交互作用所結的果實。

下列的主要原則協助我們對人類心靈意義更一致和更整體:

  1. 我們人類的形成不只是天主直接的介入;每人都是造物界所生的。
  2. 我們的心靈是造物界演化繁殖的成果。
  3. 我們像其他所有生物一樣,經年累月演化而日趨複雜。
  4. 我們的救贖是來自與造物界共同創造的承諾,而不是與造物界脫離或牴觸的個人成就。
  5. 撕裂靈魂與肉身的二元論違背天主賦予心靈成熟與發展所在的肉軀禮物。
  6. 靈魂優於肉身是人來自類為中心的妄想,自認為高於一切受造物,傲慢地是自以為是唯一能夠被拯救獲得永生的生物。


心靈


當代靈修提供觀察身體與靈魂關係的其他方法。我們被請求以靈魂內的身體的概念來取代身體內的靈魂概念。天主在造物界主要的具體臨在就是富有聖神創造力的宇宙。我們地球家園的造物界和每個演化階段都傾注了同樣的生命能量。大約在六百萬年前,早在人類演化之前,整個地球佈滿了各式各樣和形形色色的細菌,最近幾十年我們才理解它們的智慧和創造性行為,才清楚地證實它們心靈的活力。

現代作家從造物界中天主創化工程的種種表現和具體呈現中,擷取了心靈的概念(參見Thomas Moore湯瑪斯‧摩爾1992, 1994, 2003 先驅著作)。我們受邀去默觀在萬物中由聖神所生和所激發的心靈,而不只是人類身體內的心靈領域。我們受邀得體地接觸造物界的內在心靈,而不只是侷限在超越身體、地球、和萬物的靈魂。我們受邀在地球上在那些受到人為不公義對待所壓迫的人身上共同致力心靈的解放,而不只是靈魂到天國的救贖。

傳統認為靈魂是無罪、純潔、完美和超凡脫俗,心靈則是「沉溺在陰鬱的情緒、複雜的關係和偏執的成見中」有關(見摩爾 1992, 258)。我們在平凡中尋找天主,慈悲的天主在我們的破碎、脆弱、罪孽、甚至我們的抗拒中與對我們對話。

心靈是我們努力傾聽我們身體和地球深層訊息的智慧。正因為我們早已碰觸奧秘,即使生理病狀和心理情結,都能教導我們內心的深層渴望。真正對靈魂有害的是那些分析情結的寫實主義、那些蔑視多元的基要主義、那些僵化想像的道德主義、那些滋生狂熱的完美主義、和那些每每困境都要求精確答案的衝動。

心靈的語言道出我們時代最深的饑渴。「政治的靈魂」,「關係中的靈魂」,「科學的靈魂」,「靈魂與靈修」都是我們這時代許多暢銷書的書名和演講主題。然而使用這令人懷念的字似乎正在侵蝕那些與神聖的實質關係,嶄新的語言卻喚起在日常生活的平凡經歷中重新發掘意義的靈性渴望。靈修並沒有被放棄和削弱;只是它改變了焦點。


會士和靈修生活


在基督徒的年代,靈修和靈修生活只保留給司鐸和會士。今天,這種壟斷受到挑戰並被超越。成聖的任務是種普世的聖召,不只是聖洗的用語,更是大家共同參與造物界的發展。今日會士的任務是在每個靈魂和造物界的核心中催生聖神的富饒與美妙;回歸到因誤認不屬我們而忽略的地方。

今天成全的任務不全部放在個人救贖的焦點上,而是尊重完整性(pleroma)的任務,因為天主藉由創化聖神的氣息活生生將心靈灌注到萬事萬物中。心靈首先是造物界的天恩聖寵,由寄居宇宙的萬物所繼承。將靈修重新歸位是今日會士先知性的另一項挑戰。

2018年8月16日 星期四

奉獻修會生活:改變中的典範(Diarmuid O'Murchu 2005)2.5

第二章

 

第五節

 

第五個放手:對罪惡世界的忌諱


基督徒話題大多受到罪的迷惑。扭曲得駭人驚聞。──羅門‧畢登格(NORMAN PITTENGER)


在2001年至2003年間,電影魔戒三部曲在世界許多國家院線上映。這部當代神話小說,故事敘述尋求一個終極的王國,在電影完結篇中如願以償。然而在追求終極目標的旅途中,反覆出現了「善與惡」的殺戮戰場。整部戲曲牢牢地鎖住頹廢的文化、人類的暴力、和徹底毀滅的棲地。雖然魔戒廣受觀眾歡迎,但是它卻不折不扣充滿著血腥暴力。
 

瑕疵的造物界


在魔戒裡活靈活現地敘述古老靈界的看法:這世界是罪惡的、無常的、和害人的地方。現代人對這個舊典範會有過時和不相干的感覺,但即使年輕人對欣賞那些令人毛骨悚然和稀奇古怪的當代想像力毫無困難。只要將暴力轉化為娛樂,我們就能使這種世界是不好的地方的古老神話永垂不朽。因此娛樂成為我們不須認真看待暴力的藉口,認為它為是人造虛擬的,轉移了我們為創造更公義和關懷的世界,好減少暴力衝擊所作的努力。

自從十六世紀特利騰大公會議,特別是,消極、譴責世界的靈修同樣地滋養並維持聖願生活。各個修會的憲章廣泛地引用此種概念,來棄絕那被視為瑕疵敗壞和毫無希望的世界。天主的造物界竟被描述成「涕泣之谷」,人間被視為難熬難忍的旅途,直到死後才能逃入永福的樂園。諷刺的是,這種處處影響敬禮與內在生活的消極靈修,並沒有抑制會士(特別是修女和修士)在公眾和世俗的領域中,為建立天主國而慷慨服務。

即便天主的創造美妙工程受到聖詠和其他信仰的經典所稱頌,修會靈修生活的意識或詞彙中卻很少以創造為基礎。到處瀰漫著棄絕的消極氛圍,熙篤會在十二世紀只好建立成員的新類別,平信徒修士可務農,其他隱修士則專務「天主的事」。我們可以看到上節所評論的二元區分在此運作。

原罪的概念向來是,未來仍是這種因信成義追求來世的終極理由。據信它是人類敗壞的根由,遺傳了原祖亞當悖逆和犯罪的天性。叛逆天使被逐出天堂這早已失去可信度的神話故事,是這信條理的根據。以人類為中心的投射作用很不幸的仍然持續著:人類生來就有罪,整個造物界也是如此。我們有瑕疵,造物界也必然不完美。而且,唯有天主的救贖工程,加上耶穌這超級父權的代罪羔羊,才能將我們從毫無指望中解救出來。
 

靈修的精神分裂症


幸運的是,這種自相矛盾的靈修並未妨礙會士慷慨地去服務人群,特別是為窮人和社會的邊緣人。會士擅長幫助平信徒在他們服侍天主和服務世界時,能將靈修與神學整合成為一體。諷刺的是,會士自己的靈修生活卻經常處於內在分裂中,既不願沉溺於世界,卻又渴望填補信仰與文化間的空白。

今天,這種消極的靈修不是被忽視就是被超越。明達的基督徒直覺到這種天主觀和世界觀的毛病。過去,嚴峻的克修主義製造出許多英雄豪傑,甚至致命,但不少人懷疑這樣並無法消除世界毫無意義的痛苦。一些神學家開始質疑贖罪的教條是人類建立的錯謬的贖回理論。徹底致力於生命圓滿的耶穌似乎被誤導成壯烈的耶穌,必須犧牲性命才能平息天主的義怒,許多深思熟慮的人卻認為那個義怒的神像極了父權制的太上皇,而不像似道成肉身的基督(參考,Brock 1992; Green & Baker 2000)。
 

非傳統的視野


當代,特別為會士,認為致力減少世間無謂的痛苦非要有一個非暴力的不同視野和非傳統策略不可。不同的邏輯思考所帶來的傑出洞見活化了當代想像力:
  1. 天主的造物界基本上都是好的,卻擁有既創造又毀滅的的悖論。
  2. 人類生為天主子民,是原始恩寵的受益者而非原罪的受害者。
  3. 人類在地球上(大約六百萬年左右),大都是創造而非造孽,正因為我們與造物界緊密相連。
  4. 約八千年前,當我們開始脫離造物界,並以操控的族長父權來反對它時,無意義的痛苦就成為了我們生存的主要惡果。
  5. 因此無意義的痛苦來自人類,而非天主的問題。耶穌的生與死是我們反璞歸真的濟世良方,而非矯正固有瑕疵的處方。
  6. 耶穌的生與死成為我們關係面面俱到的模範,提供我們挽救生活的智慧。
  7. 秉公行義和非暴力是明達回應挽救生活的核心特徵。

當會士嘗試以反文化姿態來探討罪惡問題和世界敗壞處境時,所面對的問題相當令人費解與不安。父權制度為了證明自己的存在,並堅持品質的控管,認定宇宙萬物基本上都是瑕疵品。醫療保健是個貼切的例子:1)大自然對病痛提供許多藥方,例如大多數的藥物皆可從自然資源提煉出來的;2)而人的內在資源是讓我們活得健康而非活在病痛中,許多補充療法即可證明。但是,如果醫療事業要能夠經營下去,那與我們共存的父權文化必須確保有一定比例的人口就得不斷地生病。在我們與自然的不協調關係,擴及到整個造物界,背後都有同樣的邏輯思維。

有些讀者或許會覺得我所提供的例子具有爭議,既牽強又古怪,然而忠於他們先知性的召喚,會士就得指出並應付這類的問題。若人類漠視這些重要的課題,這罪孽的瑕疵處境就會隨時挾持我們,並離間我們。實際上,這是我們自己創造這些疏離問題,得由我們自己來糾正。況且,挑戰就是為正義及合理的關係去努力,耶穌正是我們第一個先知模範。

在這充斥著無意義暴力的世界,我們時代的挑戰不是通過結合痛苦來追求和平,而是要竭盡所能擺脫痛苦。那天生存在的苦難且在演化中不斷展現的痛苦,不是我們無意義痛苦的根源或原因;那是人類的問題,不是地球、宇宙或天主的問題。我們疏離宇宙萬物是父權的問題,因為我們試圖征服並且控制它。當我們選擇撤回我們掌控的計畫,並學習善待那已與我們友好上百萬年的宇宙萬物時,我們就能夠分辨出世界痛苦的真正原因。這可能是今日會士生活,做先知見證的唯一最大的挑戰。

2018年8月10日 星期五

奉獻修會生活:改變中的典範(Diarmuid O'Murchu 2005)2.4


第二章

 

第四節

 

第四個放手:教會和教會法的控制


今日機構面臨普遍的危機,昔日宗教上的約束和忠告已窮途末路。沒人再理會它們了。──艾弗尼‧紀伯拉(IVONE GEBARA)

已故的倫敦輔理主教克里斯多福‧伯樂(本篤會)於1963年從梵二回來後,寫到:
我們當中似乎很少人瞭解修會生活的神學;否則就能在整個大公議會的更新神學中,獨樹一幟。缺凡優秀和活力的神學,我們就只好藏身在教會法堡壘後。
很少人能如此簡潔有力地指出我們神學進退唯谷的窘境。即便來到了廿一世紀初期,修會仍舊缺乏少一個「在世上服務天國」的神學,來落實並維繫我們的聖願生活。有兩種意識形態的路障:首先是枯燥乏味的靈修主義,受到醒目的《奉獻生活》勸諭影響,而躍躍欲試;其次是有害無益的法律主義,我們奉公守法(會憲)就能與天主保持良好的關係。我們雖則沒有刻意地擁護這兩種障礙,它們卻同時削弱了我們早已失勢退縮的神學願景。


教會控管


自從十六世紀特利騰大公會議以來,修會生活一直被教會當局視為特立獨行的運動,需要嚴加控管。修會生活的先知特性賦予它衝撞邊緣的本錢,去挑戰現有的系統,開創教會和世界夢想的新願景。若不如此就是放棄了我們作為反文化運動的獨特性質。
將聖願生活規範在教會法下,不僅縮緊修會生活,更萎縮教會的先知見證使命。控制慾將會士生活貶到最低的共同標準,剝奪了任何果敢和原創見證的真正能力。我們很快地淪落到另一個二元對立,教會機構成了主控者,而修會生活成了一種被動的有機體。這更加違背法律作為維護解放自由力量的基本精神。

還好,創化的聖神是不容易緘默不語的。即使禁令妨礙了積極的見證,會士還是在許多境遇中設法超越禁令的阻礙。我們的牧靈工作是用心而非用腦。我們經常針對了急需來回應,隨時隨地要求我們憐憫。身為會士,我們竭盡所能地去服務天主子民,我們越接近人民,我們的神恩就越蓬勃發展。就在那個層面上,我們超越了通常與教會及其行政相關的法律主義。我們見證天主的人性面容─憐憫、治癒,並且始終追求復原康復。


超越牧職主義


或許,傷害我們會士獨特性最深的是在十六世紀,特利騰大公會議認為司鐸是高人一等。此後,只有司鐸被認為是最卓越的基督徒,其他所有聖召都必須仿效司鐸。為此所有會士─修女、修士和司鐸─得按照特利騰的模式,甚至鉅細靡遺地要求修女和修士穿上仿效牧職人員黑衣白領形式制服。

會士舉止要像牧職人員,祈禱要像牧職人員,也按照牧職人員的規範運作。此外,他們還必須對牧職人員負責,不只在教務上,更為自己靈修培育。會士生活的召喚成為從屬的聖召,受到與那些司鐸相同的法律和規範所約束。

同樣發生在服務的領域。服務天主子民都被局限在已為司鐸所把持聖事實施上。修女與修士在學校教書被視為準備青年學子的教會生活。從事醫院醫療服務的會士被期待遵守牧職所採納的牧靈倫理守則。特別是一概推翻由修女在許多牧職服務上所做的貢獻,甚至到現在仍吝嗇給予歷史的認可。

由牧職所壟斷的基督徒生活,最後將自食其果。即使教會看出這種嚴重的失衡,梵二開始轉變我們對普遍成聖的認識。成聖的召喚擴及到所有基督徒,而非保留給特定族群,大家共享同一的洗禮,但在平信徒、會士和牧職不同的身份上各有獨特的經驗。

即便成聖典範轉變已被指出,今天靈修成長早已由許多不同背景的人士來共同推動,但仍舊受到牧職的壟斷以及它的法條和包袱很大的影響。儘管過去廿多年來學者們研究許多其他的聖願詮釋,我們的理解仍舊多屬於奉公守法(參考Leonard 2002)。任憑新興的修會神學明顯地以天主的國為優先考量,會士們仍然依循教會訓導的說法。


忠誠轉移


陳舊的典範揮之不去,有時還抱殘守缺,但在全球各地會士心中,當聖願生活裡裡外外質疑現存典範的意義時,忠誠就開始轉變。近幾十年來,那些高層治理的可信度已被重創削弱了。這已發生在政治、社會和宗教上。正由於會士有親近百姓的機會,熟知他們生活上的掙扎和期待,會士也就開始認出自己的幻想並且渴望改變。

修會生活同樣被捲入波及當代生活各個層面的管理結構危機中:我們不再相信來自高層的智慧,特別是強加給人的智慧。我們這時代要求更平等、用對話的方式來分辨在教會和世界中的服務使命。我們渴望各個階層更加透明。我們希望受到成人般的待遇,受邀參與並創制影響我們生活的法規和守則,而不再是那些我們當中越來越多會士所認為類似父母壟斷的過時傳統。

這不是種後現代青春期的叛逆。當我們會士承諾跟隨基督時,就有責任在效忠天國的使命,達到基督的完滿境界。這也是整個教會的使命,但身為會士,在世界上建立天主國的任務更為迫切需要。

會士的生活方式比教會或機構的宗教更為古老。它屬於尖端意識(中介),人類召喚其中某些成員作為先知前驅。亙古以前就有人這樣做,顯然地,不論教會的存亡與否,還是會有人被召出來的。今天或許這是最突出、最有力的動機,就是去邀請會士進入新典範,落實他們的召喚和使命,成為一種普世的培力能量。
 

2018年8月7日 星期二

奉獻修會生活:改變中的典範(Diarmuid O'Murchu 2005)2.3

第二章

第三節

第三個放手:二分法的威力


我很想認真地看待道成肉身;卻無法透過希臘形上學的面紗看到。因此,我厭惡形上學。麗莎‧伊薛伍德(LISA ISHERWOOD)


宗教認為神聖凌駕世俗之上。神聖屬於天主,對我們的救贖很重要;世俗則相反天主並且危及我們的來生。

所有二元論都來自這樣的基本信念,認為天主充滿神聖氣息,寄居在非物質的天國。至於其他事物,特別是受造的物質領域,多少與天主疏離,成為跟隨基督像似天主的障礙。


錯誤的簡潔


二元論主要是父權體制的虛構圖像,受到古典希臘二元思維的加持而具體明確。他們凡事都化作敵我對等關係,以便增強分化和征服的父權慾望。生命被視為永無休止的善惡鬥爭。所有受造物被歸類為不是這邊就是那邊;古代希臘人特別喜歡這種分化的策略。救贖的暴力助長這樣的分化。

二元論的世界觀是人為操作,並不是天恩聖寵。二元論相當粗糙簡陋,毫不尊重世界的盛衰演化,這種共同創造的悖論特性。這些簡單的二分法與天主使萬物煥然一新這種複雜奧秘背道而馳。我們的造物界以及宇宙及星球的演化歷程記錄著成功與失敗、爆發與崩塌、創造與毀滅(見Swimme & Berry 1992; O’Murchu 2002)。即便那些衰變能量所造成的黑暗和混沌,愛無窮無盡無遠弗屆的特性確保良善終將凱旋。建設或破壞這種二元對立對造物界生生不息的悖論,既無法解釋也毫無助益。

人類所想出的二元論無法理解和尊重造物界的雙極特性。天主眼裡總是「兩者皆是」,從來就不是「非此即彼」。神聖氛圍尊重演化過程中的複雜、悖論,甚至互矛盾。人們喜歡乾淨俐落的成套封裝。它們也許很簡潔,卻不真實。


隱修院對世界


二元法大量地滲透到一般的修會神學中,隱修院與世界是最典型的對比。這導入到逃離世界的靈修,失去了道成肉身的主要意義。本篤會早期隱修院的視野直到第十世紀,都超越這種二元分法,他們對於歐洲大陸的商業、農藝和智識的發展貢獻卓著。今日二分法往往出現在東方隱修院系統外貌上,遠勝於西方的隱修院系統。

近代,尤其在1700到1800年間,我們注意到楊森主義世界觀中的二元論暗流,全神貫注在靈魂的得救,卻無暇應付被大量剝削的造物界。即便出現這種狹隘、反世界的靈修,男女會士在社會中仍協助窮人和邊緣人的教育及醫療開創了許多英勇事蹟。我們受到當代強調獻身的影響,再次陷入製造分化和二元的障礙裡。

二元論對人類肉身和它的創發潛的破壞來得更加嚴重。人類的身軀正是道成肉身具體而微的家。然而,我們曾經將肉身妖魔化並羞辱它,留下給我們的是悲慘的破碎、痛苦和卑賤創痛。今天數以百萬計的人仍對自己的肉身感到不自在,包括男女會士們,使他們無法讚美感謝天主賜予肉身的恩典。

宗教慣於蔑視肉體,嚴重地破壞了人類性意識的神聖性質。對許多會士而言,獨身的承諾原是個神聖的標誌,卻懷疑它是否有助於健全的道成肉身修行。性意識不被整合而是剔除,相當困擾著我們,這或許是那些在廿世紀末陸續曝光性侵害濫觴。

我們剔除性意識及蔑視身軀的靈修,同樣擴大了我們與天主在情感和精神上的距離。天主被想成高居在天上,遠離罪惡淵藪的激情世界。我們多麼健忘,我們用激情所描述的創造能量,不就是天主在宇宙和星球奧妙造物界化育眾生的能力。二元論巧妙地切割人類、星球、宇宙、甚至神聖的創造力本身。我們要如何再次恢復整體並重新整合那被粗暴肢解的個體呢?


善待的服務


今日會士想要面對成為在世界上具有先知催化力的使命時,許多人仍在掙扎擺脫非理性的恐懼,害怕被世界污染,最後淪落到對不起天主。二元的束縛一直在消耗我們的精力,有時還使我們偏離中介任務的責任。

分裂的靈修需要善待的靈修來取代。就像在光明與黑暗的演變過程,我們天主善待受造物,我們也該善待天主託付我們所照顧的受造物。這種無所不包的願景涵蓋許多層次:

a) 我們蒙召善待宇宙萬物,它是天主對我們的首要啟示,也是天主創造最古老和最持久的表達。
b) 我們蒙召善待我們的大地,這星球表層繁衍和維繫人類日常生活所需。
c) 我們蒙召善待各式各樣的有機體,沒有它們,我們就無法生活得多采多姿。
d) 我們蒙召善待我們自己的身軀,我們就能善用這天賦予的創造禮物,來執行服務的使命。
e) 我們蒙召以正義善待受造物的各個層面,如此所有的人,特別是窮人和邊緣人,才能共享生命的豐富禮物。


善待這種關懷態度具有許多獨特的可能性。它超越了父權體制那種強迫控制慾的核心。它也超越了父母恩威並施的善意。善待承認他人同時具有其長處和弱點的權益。它不判斷什麼是可以接受的而什麼是不能接受的。它要求為整體服務,而不是各行其是。


中介搭橋


修會見證的重點在更新世界。它要求在整合而非破碎的靈修下,培養效忠那致力團結而非分裂的天主。在整個受造界中從宇宙到個人,它撒下治癒和包容的網。只要分裂其中一個就是分裂全部;只要治癒其中一個終將帶來宇宙的和平。

第四章將在中介的主題中研討這種反文化的立場。我們以當代人類學概念來表達我們被召喚在世界中卻又不屬世界的聖經召喚。這與造成分裂的反世界二元名義有非常不同的面貌。從整個宇宙和地球的來龍去脈看來,會士明確地隸屬於造物界。正因為這種完全臨在並深愛著造物界,會士有責任去質疑、譴責,並挑戰那些違背或破壞造物界這樣神聖化工的社會準則。
不同於非此即彼二元選項的束縛,會士要成為搭橋者,治癒被撕裂的人民,癒合被剝削的天賜的地球資源,並且拉近那被侷限在天上的神聖影響力。世上充斥著「分崩離析」,宗教還經常火上加油,會士擁抱「聚散膠合」成為我們這時代最迫切的牧靈和政治任務。

從中介空間遠眺,男女會士看到更大更遠的圖像。有必要藉由靜觀凝視來活化完全融入世界所消耗殆盡的能力,完全認同二元分法的另一半觀點時,會傷害天主渴望我們領悟福音的慈悲和愛的能力。會士在世上,只要能把持住中介空間,就能將永恆奧秘的似非而是,無法明說的模稜兩可,和相互矛盾的悖論特性,處理得合適恰當。

奉獻修會生活:改變中的典範(Diarmuid O'Murchu 2005)2.2

第二章

 

第二節


第二個放手:父權制的宗教



當代會士生活正從充滿祝福和包袱的時代脫穎而出。我們這些成員持續面對艱巨複雜的挑戰。未來的任務要求我們展開胸懷,樂意放棄那些造成分端的意識形態並且付出昂貴的犧牲。──西恩‧薩孟修士(Sean D. Sammon)

典範移轉所費的時間長短不均,可從延續幾世紀到幾千年之久。本章節所要評論的典範是日漸式微的父權,它的生命週期至少有8000年之久。它的衰敗期限有可能苟延殘喘好一陣子,還加上不少來自那些致力掌控秩序和真相的阻力。

父權制是一種鬆散的統治概念,具有男性支配、控制、提倡和助長的特色。許多學者認為它根源於17世紀所興起的古典科學;有些人認為它是古希臘的統治原則;其他人,如我自己,則相信它是早期農業時代的副產品,那時人類已開始有系統耕作,將土地視作擁有權的基礎及男性的特權。


神聖的背書


在這背景下,父權制的起源可推溯至公元前8,000年,從公元前5,000年起又增添許多變本加厲的形式。實際上,所有現代的統治形式皆具有父權制從上而下一條鞭的特性。父權制背後的哲學相當微妙,它的中心信條更為特別,是藉分化和征服的策略達到進展,而且認為服從君王、教宗、總理、執行長、長上等從上而來的智慧就是服從天主而使父權能穩定持久。
今天我們知道父權制是最普遍並受到文化所採納的統治方式。它主宰著政治和經濟的領域,並且受到所有主流宗教的大力支持。天主被視為最偉大的家長,祂的權力經由人間一系列的階級人物來代理,如經濟、科學和宗教等各行各業的專家。一般人民活在金字塔的最底層,在這種統轄下,百分之七十以上的人民,對於生活上的重要議題,毫無影響力。

在政治和教會領域中,父權制不再有意義和可信度。許多學者強調,我們的治理夾雜在那已不具意義的舊權威和新平等兩種模式之間,那是一種以創發和混沌方式演進的參與性。我感到舊模式已經失去意義,且是不可逆的,雖然父權制在外表上仍受到無數人的愛戴與擁護,其實他們早已日益冷淡和漠不關心。

在宗教領域中更是如此。當上百萬的人把宗教當作文化產物時,信眾的人數就顯著地下滑,而且某些信徒則會選擇投合自己心意的並且忽略與自已無關緊要的。許多宗教和教會的權威─不包括伊斯蘭政體,逐漸喪失對政治、社會和經濟價值的影響力。同時,在當代世界各地福音教派的興旺,並不是基於靈性的渴求,而是基於對安全感與明確性的渴望,以應付急速改變的世界。


牧靈上兩難


越來越多的會士認為這更加在牧靈和個人的兩難問題上製造複雜:

1. 大眾都認為會士與教會聖統制有密切的關係。他們在個人生活和團體分辨中發現服從教會越來越成問題以及不確定,甚至有嚴重的障礙。當會士在個人和牧靈場合上協助天主子民時,對他們在靈修上所提出的疑問、焦慮和關心難以招架。
2. 今日世界所追尋的意義,遠遠超過了教義與信理的傳統解答。會士(特別是修女)在敏銳的分辨中,逐漸發現若按照教會或修會欠缺分辨的答案照本宣科,其實是在因循苟且,甚至有時好像是在羞辱他人的智力和骨氣。
3. 今日越來越多的會士研究神學與靈修。他們都瞭解教會和社會論點的傾向。他們熟悉聖經學者們所採用的批判技巧以及當代神學家所面對的惱人問題。
4. 由於生活在普羅大眾中,會士深切體悟到人們不願向他們傾吐自己的疑問和掛慮,因為害怕將會受到教會嚴苛地糾正。他們反而願意將他們的掛慮訴諸教會以外的人士,而不是那些他們認為的教會代表。
 

共存(Codependency)


父權制最侵犯人的是背地裡洗腦。鼓勵人們不用深似熟慮,因而更仰賴統治小組的智慧。
這很容易衍生依賴的文化,人們發現很難,確實不被鼓勵,像成人般地運用智慧。
在龐大資訊的世界中,這種情況正在急速改變。人們懂得越來越多的選項與取捨。價值與生活方式的取捨越來越仰賴證據,而不是權威人士的勸告或推薦。在教會中,神學向來由神職人員所壟斷,現在已被平信徒,包括修女們,廣泛地閱讀和研究。天主教在十年之內將面臨重大的挑戰,因為大部分的神學家不再是司鐸而是平信徒(見第三章第一節)。
當人們懂得越多時,就會質疑並挑戰現狀。但經常被駁回,或被指摘為青春期的叛逆。其實,這是重建自信的積極主動,是有更多的人冒險做回成人自我的文化。他們並不是不服從外在的權威,而是更效忠內在的智慧。

我們對那些駁斥這種新發現的真誠為後現代個人主義的人需要戒慎恐懼。這不再是獨行其是。人們今天經由所屬多元支援網絡,尋求其他智慧與指導。向上諮詢的趨勢已不再,同儕監督、同儕支持和團體分辨的趨勢方興未艾。


超越否認的文化


20世紀末的幾十年以保守勢力占優勢。右翼政府似乎復興,宗教和教會更趨向保守和僵化。每當文化典範移轉進行時,即可預期這些徵兆。我們習於低估全球性退步的趨勢,以及轉化所需要的時間。我們該考量的是幾十年的時光尺度而不只是幾年而已。新的意識終將占優勢,而且新的典範將逐漸興盛。

會士有責任在這領域上,要比其他領域,擔負更多的批判性先知使命。與天主子民合作時,我們需要指出什麼東西正逐漸逝去,湮沒在歷史中。我們需要隨時隨地進行死亡和放下的儀式。在西方極度對否定上癮的文化裡,我們需要抓住每一個機會協助人們真正瞭解正在發生的事情。我們因而需要激發並肯定去應用想像力、創意溝通、網絡平台並且鼓起勇氣從事放手的儀式。

為了達到目的,我們對用來描述以及探究會士生活的語言要有所警惕。從1990年代初期我們開始引用當時所流行的奉獻生活概念。天主教在《奉獻生活》勸諭中強力背書。在天主教高層中,瀰漫著今日會士的危機是由於會士缺凡神聖、聖潔和祈禱的流言。因此,他們需要重新喚起他們對天主聖化自己的特質。而且即便奉獻被理解為分享所有基督徒聖洗奉獻更深度的生活,會士則被認為應該比一般基督徒更好。

這退縮回到梵二前聖願生活的靈修思潮,當時認定修會生活是以更好、更聖潔及更正統的方式去服侍天主。這種解讀能夠追溯到特利騰大公會議,當時以為司鐸是唯一羽翼成熟的基督徒;會士其次,而平信徒則處於成聖階梯的底部。梵二試圖重申普世的成聖使命,將成聖使命開放給天主的所有子民,彼此互補式(而非階級式)活出不同的聖召樣貌。根據《教會憲章》32:「大家都有成聖的使命,都因天主的正義共享同樣的信德。」並且文獻繼續堅持,「所以人人都明白,任何身分與地位的所有基督徒,都被號召走向基督生活的飽和點和愛德的成全境界」(40)。

最近所強調的奉獻,帶有重新將會士生活嵌入完美主義密室的風險。在天主前區分層次不等的成義作法,再次被引發起來。遠避世俗和超越肉體的說辭很可能承載新的意義。這些種種發展,與聖願生活的中介和先知特性嚴重地衝突,並且對於整個教會聖召互補的全貌毫無助益。

身為一位社會學者,我也在這更加強調靈修往內的趨勢中,發現有種更加管控男女會士的企圖。父權制的控制勢力再次浮上檯面,機伶地置入已經對世界起不了作用的宗教術語中。聖統制企望將聖願生活放進奉獻的圍牆內。我們被視為教會行政組織的威脅或是煩惱。剔除教會的瑕疵,這種相當功能主義的觀點,再次顯示對會士生活的神學意義不甚理解。

奉獻修會生活:改變中的典範(Diarmuid O'Murchu 2005)2.1


第二章


第一節


首先要放手:2000年的天主圖像



靈修的成長是解構「幼稚天主圖像」的過程,並且是與超越而且內在的神聖奧蹟建立成熟的關係,這奧蹟是所有實有(being)的基礎,完全超出我們的想像、我們的語言和我們的控制。──珊卓.史迺德修女(Sandra M. Schneiders)


瓊.齊諦斯修女(Joan Chittister, 1995, 46ff),憑著歷代靈修和學術傳統,聲稱會士生活最重要的是毫不猶疑地把天主放在自己生命的中心位置上。會士不折不扣地「陶醉在天主內」。這種對神聖親密的渴求,向來以婚禮中,基督是新娘的新郎這個圖像來表達(見《奉獻》33, 55, 56, 89, 92, 167, 173)。

在各個時代和文化,委順於天主是藉由人類的圖像和概念來傳達,人類怎樣看待天主也隨著文化環境的更迭而改變。在傳統的西方世界裡,基督徒將天主想像成至高無上的君王,從諸天之上統治大地。教理講師在世界各地,則試圖將天主的形象由君王轉換成世上的父親。因此我們在各個世代藉由概念和思想所表現和傳達天主的信仰時,經常帶有心理投射和流行文化的色彩。

我們人類總是需要圖像和概念來想像天主的存在,以便在祈禱、服務、和關係中與它呼應。文化總是影響我們的靈修實踐。顯然地,我們委順這終極奧秘的挑戰是儘可能將這些「外在」保持透明,並竭力去分辨所選擇的比喻、圖像、概念及意念。


我們到底追隨哪一個基督?


本文的目的,是檢討耶穌是文化融合的重心以及它對今日男女會士(跟隨基督)所帶來的意涵。西元之後,教會與學者對天主的理解,向來強調耶穌的獨特超越性。這論調隨著宗教交談的發展而有所改變(見Dupuis 1997; Phan 2003)。

對基督徒而言,自公元元年開始,耶穌的獨特超越性就是全球的軸心標準,這已經運作了2000年。大多數的教會都認為這元年重新建構了創造之初的萬事萬物。在這日期之前的事物想必比在這之後的事物來得相對和次要。按基督徒的用語,新世紀已出現;世界已被重生。


當教會發展它的救援學說時,公元元年的突破點越來越被推崇,基督論就讓位給了救贖論。救贖被理解為2000年前由基督所開始。雖然基督徒也都承認在希伯來聖經中天主的救援關係(透過盟約的概念),但它們只是「事實」的預像而已,基督生命和死亡才是基督徒救贖基礎。

這種標準非常微妙而且效力非凡,從基督的時代就已經開始支配基督徒的信念和生活,亦即公元元年這年所開始的基督徒紀元才算是真正的開始,天主與人類的關係徹底地呈現新的意義。在此之前,我們所認識的天主,是從遙遠的天邊控制與審判世界。雖然過去大家相信天主的鑒臨和照顧,但多數人仍感到與天主相當疏離,因而富含意義的靈修生活被視為不太有可能,即便有些可能。


創造的天主


實在令人訝異,基督徒的學者竟然不太去理會這觀點的短視和盲目崇拜所招致的危險!過去數十世紀的要理講授,都是以天主創造並維繫這世界為序言。不管我們是否接受大爆破的假設,我們知道天主的創造至少已達上百億年之久,天主完全地介入了整個宇宙的形成過程。


其實,首要的天主啟示就是宇宙這造物界本身。天主在造物界啟示自己就超過上百億年,早過約四億年前的有機生命演化,更早過六百萬年前人類才出現在歷史舞台。


我們這時代似乎對過去2000年所濃縮的天主感到厭倦。越來越多的人曉得造物界的宏偉歷史,在靈修與人性上逐漸對2000歲的天主不滿。在造物界優美和悖論的特性中,天主奧秘的魅力更加透明和富含意義。也正是這位天主,吸引著愈來愈多的會士(特別是當代女性)中,參與在他們的祈禱和靈修中,也維繫著他們與造物界接觸。

天主的傳統典範,基督徒王國的2000年焦點(或正統宗教的3500年),正快速的流失其可信度。老少會士都覺醒了。它影響到他們自己的靈修成長與成熟。它所喚起新問題是不能再被推翻的。今日會士會喜歡更寬廣的神學視野。


天主道成肉身的面容


隨著拓展天主聖容的視野,基督徒所信仰的基督有了新的發現。當我們理會出天主六百萬年來一直參與了人類的歷史軌跡,為何還將道成肉身侷限在短短2000年歲中呢?天主並不是從耶穌降生才開始和我們人類同步共舞;較正確說法,天主好似極度的肯定我們人類在這演化歷程中所完成的任務,就在耶穌身上達到了頂點。

天主並不是在2000年前首次道成肉身。天主完全明確的進入人類的六百萬年演化歷史中。天主的恩寵,救援與培力始終常伴相隨,即便在那些黑暗與混亂中,我們明顯地出錯時。2000年前的耶穌生命歷史,最好被解讀為對我們整個地球之旅成果的肯定與慶祝,同時賦予我們對未來進展有全新的視野。

的確,這正是道成肉身偉大之處,充滿優美和浩瀚的神聖造化。會士在他們輝煌的歷史裡,致力從狹隘壅塞中,拓展他們的視野。這是我們身為中介和先知見證的召喚。

今日,我們不僅要為窮人和社會邊緣人拓展希望和意義的視野,更是要突破那些神學的限制,那些羞辱人類的崇高以及天主所擁有的一切。

當我們試圖從西方帝國的狹隘主義中,解放天主和基督的概念時,會士生活的整體視野就會添加了新的層次。我們會在本書第三章開始接觸那些新視野,較豐富的涵義會在第四章討論。涵義影響深遠,令許多人不安。然而中介從來就不會是個舒適的區域,何況只要放棄這項挑戰,我們就會辜負陶醉在天主內,那是聖召的核心。

當我們採納了這些新的神學視野時,未來幾年,我們必然要處理下列某些新的界線:

     
  1. 世界各地的會士已經超越了神聖和世俗二元論。許多偉大會祖(較正確,會母)的精神,早已埋首於紅塵中去服務天主。
  2. 會士生活將會超越它所緊附屬的教會,因它們仍會依附在2000年的偏狹頑固思想上。
  3. 聖願生活的會規與守則,越來越會負起在世界當中去服務天主的責任,而非早期靈修所強調的遠離塵世。
  4. 當會士開始重申他們自己平信徒的主要身分時,就會大幅改變他們對司鐸生活的認同。

創造宇宙的天主是未來會士靜觀時首要的關注(見Chittister 1995;Fiand 2001;Schneiders 2001;Sammon 2002)。正是以天主為中心的同樣引誘,使得他們不得不在創造的核心中成為天主的大使。會士在同樣的視野上負責從事並落實天主的正義渴求,他們必定會與政治、經濟和組織的力量交鋒,特別是在今日世界上有那麼多的破壞天主創造之行為。這些挑戰的特性在本書往後章節中會更加明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