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0月31日 星期三

奉獻修會生活:改變中的典範(Diarmuid O'Murchu 2005)4.2

第四章

第二節

 

第二個突破:平信徒聖召的中介

 
不論何種理由,不計任何代價,修會必須見人所未見或論人所未論。會士必須關注人生的大問題。──瓊‧齊諦斯特修女(JOAN CHITTISTER)


人類學家注意到人類派遣其中成員度著反文化的另類生活方式,這是種普遍趨勢。柏拉圖提出統治和治理的保護者「根據優生的預定原理被帶往世界,不知自己的父母是誰,他明確地想到了理想國。他們度著極度的共產和貧窮生活…終身服務人群,並且接受30年的教育…」(Edwards, 1967, 472)。在渾沌和遙遠的過去,人們似乎早已相信了這些理念,將自己投身在特選的團體中。即便有點牽強和太過理想,這種現象似乎還能夠延續到無限的未來。
 
這過程主要是無意識的,按照榮格集體意識的學說卻很容易理解。卡爾‧榮格(Carl Jung)認為集體智能滲透到整個造物界。榮格相信這是人類從原型的渴望所擷取的靈性活力;藉由象徵的行為、神話和儀式展現出創造能量。我們經過觀察和研究神話和儀式行為,逐漸瞭解集體意識的強大影響力。
 
在廿世紀初期,荷蘭人類學家阿諾德‧范杰納(Arnold Van Gennep)在研究非洲成人禮的時候,注意到某些有趣的現象。會要求初學生(候選人)離開團體一段特殊時期或沒有限定的時期。通常是以儀式來慶祝由「隔離行動」回歸到團體。人人很清楚這回歸事件,大家都知道所發生的事也都參與其中。但是由於先前的那種隔離經常裹以面紗,有時秘密地進行,這就成為范杰納研究的專注焦點。
 
即便隔離是隱密的,或許正因為它的特性,范杰納偵測到強大潛意識能量在運作,不只衝擊到個人,也震撼到整個團體。儘管處於潛意識層次,悖論/似非而是的「隔離行動」卻強烈地凝聚了整個團體。范杰納稱這隔離行動為中介,來自拉丁文的limen,有「門檻」或「邊緣位置」的意味。
 
多年之後,其他學者,如著名的維克多‧特納夫婦(Edith and Victor Turner)重拾這理論並深入探討(詳細解釋見Alexander 1991)。特納夫婦認為這不只是非洲部落的特徵,而是人類大家庭的現象。這個概念包含了我們從日常生活步調中退出時的過渡時機,例如娛樂、假日、崇拜、退省、朝聖等等,我們因而才能重新振作,再接再厲(見Schwartz-Salant & Stein 1991)。但是特納夫婦認為修會聖願這種特殊的文化結構也是中介。他們以為修會在此比其他更能呈現人類社會和文化的中介結構。

修會的新神學


我在早期的作品中(O'Murchu 1991; 1998; 2001)認為這個概念為修會提供一個有紮實和創意基礎的生動的神學,對我們邁向未來的使命充滿了希望和自信。這個即將成形的新典範將修會聖願視為文化和歷史現象,具有紮實穩妥的神學,並且能夠尊重修會聖願過去、現在、和未來的歷史軌跡。
 
范肯(Van Kaam 1968)認為修會中介的主要目的是輻射價值。我們會士代表團體身負價值的使命,代表人們的催化劑。最近教會訓導暗示出這概念:「獻身生活有其先知性的任務,回憶並服役天主對人類的計畫」(奉獻73,同時71,80,105),而且「提醒受洗者有關福音的基本價值」(33)。在《從基督重新開始》,修會聖願被描繪成「成為另一種與這世界和主流文化的生活方式…為這時代的弊端提供靈修治療」(6),「度著相互成長的恩寵共融」(7)。
 
為了欣賞這個概念的深度和豐富性,讀者必須要超越盛行於宗教界文化的二分檢驗法。我們所處理的概念,超越了神聖與世俗、聖潔與褻瀆的區分。中介分辨的挑戰就是看到神聖(價值)無所不在的可能性,並揭露那種會壓抑或傷害普遍成聖使命的破壞能量。
 
這個理論假設了人們在潛意識中總是渴望深刻、正統的價值。這種渴求的根源屬於創造萬有的上主。我們意識到我們的行為處事經常違背了這個事實,而在潛意識中我們總是渴求聖善和完整。因此身為重要價值文化融合的模範會士,並非出於自我的抉擇,而是來自召喚的要求。這並不意味著我們的示範是完美的。我們的信譽是我們努力去落實那些價值,以及探索如何整合在複雜的新興時代和文化中。
 
我們的信譽就在於奮鬥和參與,而不是完美的成果。中介並不是完美任務的現代版,而是成長的使命,不斷地專注人心的渴求,活出豐富的生命。它不再被描述成概念,而是概念原型(James A. Hall in Schwartz-Salant & Stein 1991, 40),就像所有原型能量,只要不經建設或創意地擷取,就容易被扭曲、上癮和迷戀(見Michael Eigen in Schwartz-Salant & Stein 1991, 69)。

重塑的身分


在先前的著作中,我探究過中介的多重含意,因此不再重複。我希望強調的一點,就是從這個理論基礎所引申出來的平信徒身分。我們會士聖召是受到大眾的啟發並來自大眾。天主聖神為了進一步地在造物界中創造,因而在人當中喚起許多恩寵。這主要是潛意識的過程,它的重要性迄今尚未被人理解。
 
從此處引申出許多重要的後果,特別是聖召的意義。聖召感是人類天生的稟賦。從六百萬年前人類歷史的初期,聖神就在人心內創作,喚醒普遍成聖的使命。可是基督徒卻將這召喚推給聖洗聖事,我們現在理會這召喚其實是更古老和寬廣,是所有受造物基本靈性的天生傾向,並非只是那些有信仰的人才受惠。
 
為此,成聖使命是人類最主要和最原始的任務。人類受到關注創化聖神這古老天賦和回應的恩寵能力的鼓舞,在潛意識層次中不斷地感受到其他召喚的可能,自己卻無從得知。這些包括了許多門檻的中介見證。我們會士的聖召是來自人類的天賦「使命」。
 
由於聖召深植人心,我們畢身的使命主要是平信徒的聖召。當傳統慣將修會聖召連結司鐸身分,中介卻指向更大更古老的傳統。當今教會訓導認為修會介於司鐸和平信徒聖召之間,屬於雙方卻不同身分(參奉獻32,60)。中介卻清楚地指出我們身分的歸屬。
 
我們責任歸屬這重量級問題,因此就不只是針對某某宗教或宗派上,而是天主所有子民。我們福傳使命僅限縮在宗教內,辜負了聖神在人類靈性演化中的更大工程。修會受到我們中介願景的啟發,必須在人類靈性歷史上愈顯主榮。

培力人民


今日會士面臨回歸平信徒身分的挑戰,藉此凸顯所有天主子民的普遍成聖使命。我們經常注意到其中許多牧靈的實務意涵,在此重新陳述他們主要的歸屬:
  1. 修會的使命不只是屬於教會,更屬於世界,尤其是不再延續以二元區分神聖對與世俗為基礎的克修主義舊典範。中介使命超越所有人為的二分法。
  2. 修會是種協力的聖召,出自於人民並對他們負責,而且始終參與他們的主要關注。最深刻的意義就是脫離人類整個團體,這聖召是毫無意義的。
  3. 過去許多運動致力將平信徒納入我們的生活方式,以前經由第三會,現在經由善會,不該被視為外圍組織,而是觸及到修會身分的核心。美國現在有超過兩萬五千個善會,在1995到2000年間,已有一萬九千個附屬於修會。這是我們聖召的本質,在潛意識中總是渴望與人更親密更熟悉。
  4. 因而,在修會聖願與人類大家庭聯繫時,意即歸屬造物界時,內部在組織建構上出現了灰色地帶和含糊邊界。教會法和修會會憲用盡篇幅來建立穩固的界線。這會造成某種排外性,儘管它具有實效和規範優勢,卻不符合修會聖願的中介視野。
中介見證本質上是毫無章法。真正可靠的並不是那種在隱修院或修道院乾淨俐落的程序,井然有序的祈禱和紀律文化,而是吃力不討好的過程,嘗試在日常生活的挑戰和困境中,掙扎地尋求真相。活出我們的價值很少會像理論那般清晰一致。出自我們自己的理想才是重要的。但是有種不為人察覺的理論上的理想主義,往往出現在載浮載沉的日常生活中。強行這種的理想主義,會導致某種狂熱主義,滋生壓迫和意識形態。致力追求德性反成了惡習。
 
更為可靠的價值文化融合並不是守紀分明,而是透過對話和相互探索,分辨如何在特殊的情況應用特殊的價值(或法規)。無論是世俗與宗教,權威人士對這種取向大加撻伐,認定是向相對主義投降,會弄得百無禁忌。他們可沒注意到的是執著於無法實施的理想反而走向相對主義,往往魯莽輕率。
 
人們對那些經由嚴謹和信任討論合乎自己的決議向來抱持著希望。當人處於困難和狼狽中仍被重視,以禮相待,他們會回應得更有創意。出於無心,成人的參與(與不參與),效果大不相同。這也同樣發生在基於天國願景的信仰。它所要的並不是曲躬就卑幼稚般的人,而是在成熟信仰的許諾下接受挑戰和啟發的成熟成人(下部分有更多成人的主題)。

中介與三願


中介展現在修會的各個層面。它以特殊方式確立使人成為輻射價值召喚。這邀請我們重新評估聖願,將它們視為濃縮價值的焦點,而不是個人聖潔的倫理準則。聖願在這個新的背景下,不只是個人獻身天主和教會的聲明;更是表明我們願意在造物界中建立天國。所有的聖願現在都具有全球性與個人性的幅度。
 
目前我們總是從兩個層面上去理解聖願。它們提供靈修平台來表達我們對天主的基本承諾。為了終身效忠天主,我們藉聖願奉獻自己的生命,天主才可完全利用我們在成聖中成長,並在世界中傳播福音。
 
其次,聖願對天主的終身承諾有套可行與不可行的規範。貧窮願要求我們按照會憲中對物品和財務所作的規定度簡樸生活。獨身願要求我們避免任何形式的性行為,因為這種親密行為只屬於異性婚姻的領域。服從願要求我們透過教會和修會所遴選的上級,全心委順天主的旨意。
 
在今日修會中,即便教會訓導認可上段,會士們所理解的聖願卻相當廣泛。有時模棱兩可,甚至混淆不清。然而,更重要的是,會士們逐漸意識到先前過於靈修,今日,聖願的承諾遠遠超過了奉公守法而已。
 
中介投注新亮點在那「更多」的議題上。聖願在這背景下主要不是關於法條,也從來不是。它們主要關心價值。它們是我們對天主又對人的使命的表達,我們以此對抗主流的價值,進而探究如何以這樣的方式來服務天國的願景。在這方面,中介見證面臨兩種獨特的挑戰:
  1. 中介人士在我們世界上扮演著命名、肯定並慶祝那些在增進天國成長價值的腳色。在悖論演化過程所發生的一切,以及我們物種帶給這世界一致和嶄新希望的那些成就是來自這第一個挑戰。
  2. 更令人生畏的是,中介見證的任務,就是面對並且質疑世上那些削減和傷害意義的能量。這些人類所造成的不正義和壓迫的力量,主要是因為想在宇宙中掌握和控制一切的虛幻衝動。
在這背景下,聖願有不同的意義,本章下部分將探討它的涵義。
 

典範移轉

 
按照這新典範的觀點,修會最大挑戰就是天國的角度得從教會的視野擴展到全世界上去。對許多人來說,這似乎背叛了修會的本質;對其他人來說,這無關緊要,因為教會決不會完全控制聖願生活。

大略地瀏覽教會內修會的歷史會更加明瞭,教會很少能掌控聖願生活。修會從教會早期就企圖脫離,幾乎完全離開當時的教會,隱修士認為教會過於妥協周遭的世界。確實,有八百年之久,男女會士的平信徒身分持續地提醒他們持反文化的見證。直到十三世紀為止,我們才看到男會士逐漸教權化,不幸地在特利騰大公會議也影響到修女和修士。有趣的是,從那時起,女性會祖都具有意氣風發,敢作敢為的神恩。
 
再次提醒自己得更加警惕和分辨該如何閱讀修會的歷史。受到當時教權觀點影響,太注重男性會祖的成就,當中許多還是司鐸。在教會歷史中,過度抬舉這種偏見造成令人悲傷和懊惱的偏差,忽略了修女人數總是超越男性的人數,女性會祖也多過男性會祖的事實。然而教會史並不重視這個基本真理。
 
更大的歷史等待被傳述;在每個宗教和文化中重視修會,以先知見證的形式廣泛連結,推展新的視野,協助散發新天國的無限資源。這是中介層面,超越了所有文化、宗教和教會。這是我們這時代修會蒙召所要更新的大願景。對這挑戰的妥協會背離修會聖願的核心。我們需要盡全力來守護和滋養這令我們有別於他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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